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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待圆时_第1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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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要迁,宋老太爷一家子必然要跟着,石桂皱皱眉头,也不知道叶文心此时成事了没有,若是已然成事,那就再不必跟了,管他天南海北,她还回家去,住到镇上还是城里,得看秋娘石头怎么打算。

“那这儿的皇城就废弃了?”宫城石桂没进去过,只在送叶文心的时候看过一眼,就是黄瓦红墙,一重隔着一重的宫墙。

明月手往包裹里伸,抓了一把肉干出来,咔吧咔吧吃得兴起,石桂看他吃得欢,给他继了茶:“也别多吃,这东西上火的,这罐头肉酱你拿了去,拌白饭也好,夹馒头也好,我加了秋油,熬得可入味了,也不知道你吃不吃辣子。”

石桂自个儿那一罐是加了辣的,院里吃素的时候就靠着这个,厨房里要了白馒来,偷偷在屋里夹着肉酱吃,好歹也能糊弄糊弄嘴,沾上点儿肉腥。

明月提这个是因着圣人要挑了一干道士出去,在几处他择好的地方看看水土,石桂想一回:“我们家有亲戚打燕京来,不知道燕京城的水土好不好。”

明月也不把她的话当真:“你要是挪了地方,你爹可就找不着你了。”

石桂笑一声:“哪有这么快,选地方不说,还得建宫室,你当是乡下起房子,三月五月就上梁?若是到时候老太爷年纪大了致仕,也就不必跟着去了。”

明月“嗄嘣”咬了个糖豆子,伸伸腿儿,他倒是想跟着出门长长见识的,可这美差哪里落得到他的头上,晃晃脑袋:“也好,我还能来看你,等清明的时候给你带团子吃。”

石桂点了头:“成啊,再过些日子就有兔腿吃,我给你酱好了,等你来时给你。”明月咽了口水,却不肯示弱:“你既喜欢吃豆子,等我去雨花台永宁泉那头给你买梅豆吃,比观音痷的还好呢。”

这些地名石桂听是听过,有的还觉得熟悉,可却不似明月这么自由,想往哪儿去就往哪儿去,点头应了:“你看着好,说给我听。”

明月一面吃一面点头:“我还给你带风筝来。”他才来了金陵几个月,就把大大小小的风俗庆节摸了个一清二楚,道观里头呆得少,街市上头倒呆得多,如数家珍的报出来,一样样许了石桂:“等着罢,我呆上一年,把这些全给你送一回。”

他是小儿夸口,石桂自然谢他的心意,两个聊了好一会儿,明月这才告辞出去,走的时候还端了架子,问那个小厮:“你可想好了?是眼前有,还是时时有?”

小厮哪里能道,明月嘻嘻笑着走远了,石桂拿着糖豆儿回去,九月一眼扫着便道:“你这个同乡也太不客气了,拿了你这么一大包的肉脯,就还一包炒糖豆不成?”

石桂打裴姑姑走了,也不能再在西厢住着,还又回到原来的屋子里去,屋里有了人,九月也不怕了,重又铺上褥子帐子,这个天儿外头是热了,屋里头还阴冷,冬日里余下来那点子炭也不够烧了,她就捡了院子里头的落叶断枝烧了,说好了一人一天的,今儿的枝叶还没捡呢,怕自家多一桩事,这才问了。

石桂把炒糖豆分一回,玉絮六出两个正在挖竹笋,幽篁里旁的没有,这些竹子却生了许多竹笋出来,叶文心在时不让她们挖,这会儿却没计较了,挖出来片成片,做成笋脯也好吃。

叶文心一走,冯嬷嬷也不再往幽篁里来了,一院子丫头安闲下来,自有话能闲磕牙,石桂才挖了小铲子要起土挖笋,就听见之桃跟蕊香两个在说琼瑛的事儿。

琼瑛病了,院里头的人还都去看过她,回去的时候冯嬷嬷差人送到了渡头,哪一个生病了不是挪出去,只有她病了还派船送她回家,哪知道竟是个没福的,人还在船上,就这么没了。

石桂听了一铲子挖到了竹根上,之桃叹一口气:“原来多好,竟是说病就病了。”侧头看一看,见只有石桂在,知道她嘴紧,轻声道:“可别告诉别个,我是听冯嬷嬷那儿侍候的采桑说的。”

丧报自然是报到冯嬷嬷那儿,她瞒着没送信到幽篁里来,玉絮几个纵知道了,也得在回扬州之后,若是中了选,就在京里预备进宫,那这些丫头也还能再挑一轮,择可心得用的一道送进宫去。

石桂怔住了,半晌没开口,琼瑛虽是冯嬷嬷的耳目,可大半也是因为冯嬷嬷的哄骗,她这病是真是假且不还不知道,怎么好端端的人就没了。

蕊香叹一声:“她原在府里就已经病得沉了,行舟坐车的,怎么不更重呢,若不是她一意要回家,这病许就养好了。”

冯嬷嬷是自来不肯当恶人的,琼瑛病重要回家,那都是她自个儿的事,她全了琼瑛的心愿,后头的事与她也就不相干了,石桂只觉得手指发凉,之桃蕊香叹一声,这事儿便算完了。

烘笋片的时候玉絮叹了一声:“也不知道姑娘这会儿在做什么,昨儿下那么大的雨,也不知道她睡的安稳不安稳。”

石桂心头一动,三月三正是初选,昨儿那么一场雨,也不知道此时的叶文心如愿了不曾。

第145章 干戈

三月三上巳节,皇后娘娘早早传下口谕来,请这些个选秀的女孩儿,在三月三这一天,一齐往太液池边赏桃花。

寿昌宫里一时间忙乱起来,挑衣裳的挑衣裳,选首饰的选首饰,殿前梅花已落,海棠盛开,宫墙里花树也有规矩,这会儿倒似一夜间就吹透了春风,开得蓬蓬勃勃。

名目虽是赏花,实则就是初选,也不过就是给她们这些官家女子一个好听些的说头,宫人传口谕来的时候,这些个秀女哪有不明白的,先是一阵沉默,跟着便是彼此之间相互看过几眼,住了小半个月,早已经划分出圈子来。

连宫人安排屋子的时候,都是比照着官位来的,陈阁老的孙女儿只有一个名头响亮的祖父,她父亲却不过是个五品小官,也因着有那么个祖父,跟叶文心纪子悦两个排在一处。

朝南的两间屋子,一间是叶文心陈湘宁的,一间纪子悦独个儿住着的,这两间屋子一间派了两一个宫侍候着,纪子悦却一改叶文心印象中的活泼大方,反闭门不出,十来日里就没见过她几回。

陈湘宁跟叶文心两个原来并不曾亲近过,她同宋之湄交好,两个写信的时候,还知道过许多叶文心的事儿,说是她目下无尘,人最是清高不过的,在家里绝少交际,也不怎么给妹妹们好脸色看。

跟她分派了一间屋子,心里还有些打鼓,却不想叶文心是个很省事的人,手里拿一本棋谱,也能坐上一天都不动,那些个清高的话,只怕说得虚了。

陈湘宁的年纪跟叶文心仿佛,知道她跟宋之湄处得不好,也不开口问她,寻常说些闲话,两个住了十来日,东西两边早已经熟识得一道坐在廊下绣花做活计了,叶文心连里头的人谁是谁都分不清楚。

她越是这样,陈湘宁越是松一口气儿,要真是个挑剔难相处的,日子可不难过了,心里也暗暗想过,若是把纪子悦跟叶文心两个搁在一个屋里,只怕能一天都不开口说一个字的。

再没成想,子悦会变成这个模样,重阳那一天打秋千,别个不敢独她敢,哪知道进了宫,在自家姨父姨母的地盘了,竟三缄口谨举步起来。

那些个有意交好的秀女,也被纪子悦叶文心这两张冷脸儿给冻到了三尺之外,纪子悦是有意为之,叶文心却是无心之举,她着实没耐烦同这些人交际,心里存着事,一往人群里站了,还得看那些人打眉眼官司,她既不耐,干脆就缩在屋里,等闲并不出去。

可她不出去,自有人来这间屋,叶纪两块铁板子碰不得,陈湘宁的人缘就日渐好了起来,她是大家子里出生,几房人家住在一处,打小看的听的就是怎么说话行事,眼儿一扫就知道她们是有意来巴结的,却不说破。

行事言谈只当是闺中交往,陈湘宁生得算好,可往纪子悦叶文心身边一站,那就不足看了,也是因着生得差些,知道自个儿这回是陪太子读书的,干脆把心放平了,反叫人高看了一眼去。

大家相熟了,自有绕了弯儿问陈湘宁的,问纪家跟叶家可是定下了,若不然怎么这般行事,有那含酸的,还先说一句:“那是什么人家,咱们怎么比得着呢。”

纪大人官声好,何况还是圣人的连襟,叶家在扬州厉害,在金陵城却很有些人瞧不上眼,说纪家说不动,只好说叶文心了,回回过来也不见她招呼,挨着窗户读书下棋,便有人说:“那是真才女,咱们越发叫比到泥里去了。”

陈湘宁蹙蹙眉头,却不开口,只下回便远着些那说嘴的,还劝叶文心:“你纵不耐烦,也得让人脸面上好过。”

叶文心知她是好意,却摇摇头:“你便罢了,纪家姑娘也还罢了,这些个明知肚里编排我,还让我一张热脸贴上去,我可不成。”

裴姑姑教得好好的,她偏偏要反着来,宫里头一样要紧的是和气,不论一同坐着说了什么,话里再是夹枪带棒,眼眉间也得笑意盈盈,把场面圆过去才是顶要紧的。

陈湘宁叹一口气,自个儿握着梳子通头发:“你们可好了,我便不成,任性不得。”陈阁老致仕了,若没致仕,或许还能帮衬着一二,她叹完了,又去看叶文心的头发,光可鉴人,怎么不爱,替她梳了头,看那盒里头的香粉珠子,捏起一颗来。

“这是防虫的,来的时候急赶着做的,给你一袋,这雨下得潮,仔细衣裳生虫。”给了她一袋子打了荷花印的。

听说是她自家做的,陈湘宁越发感兴趣起来,问了她方子,叶文心同她还肯多说上两句,陈湘宁微微惊叹,在陈家这些都是玩物丧志,祖父管得严,几房哥哥们读书辛苦不说,连女孩儿都不许碰这些闲书移了性情,心里羡慕,把那珠子装在荷包里,压在衣裳下。

日子越来越近,叶文心越发不出门了,她还算着日子要病,哪知道她还没倒下,间壁的纪子悦就先病了。

宫里头泛潮,一下雨墙上就是湿的,寿昌宫因着秀女要们要进来,还特意修葺过一回,也一样下了雨就涝,脚都踩不出去,这个天儿屋里还在烤火,就想把屋子烤得干些,别那些湿气。

挂起来的衣裳一捏一手都是水,镜子上头更不必说,叶文心跟陈阁老家的孙女儿一间屋,她们俩的屋子已经是向阳的了,那些个背阴的屋子,更住不得人了。

进了春日里也不知道下了多少场雨,雨多在庄稼是好事,对当差的可就不是好事了,眼看着秀女们要送选,堂司局的衣裳还没办好,怎么不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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