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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待圆时_第1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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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子悦这一病可了不得,太医院的院正来了,专给她瞧病,上头又再派了个宫人给她侍候汤药,分明是风寒入体,倒生了什么大病,太子睿王特意送了东西过来,长宫主还专程来看了一回。

长公主是当今唯一的公主,她在圣人那儿,比几个儿子还更得宠爱些,她摆驾寿昌宫,这些个女孩儿都得出来接驾。

长公主这样被娇养着,脾气自然是说不上好的,大婚的年纪千挑万选自个儿选定了驸马,圣人还不放心,出嫁那一日送出宫门去,还是皇后上前阻了他,若不然恨不得一气儿送到门边。

长公主一来,女孩儿们都出来跪迎,长公主却一眼都没扫向她们,径直往屋里头去,一路走一路道:“这屋子也能有住人,怎不好好侍候着!”

纪子悦跟这个表姐打小就熟识,会走会爬的时候,长公主就领着她一道玩了,看她满面病容躺在床上,先是心疼起来。

她的留言传的最多,睿王求亲是一样,皇后娘娘没许,却又没让她免选,一众人都猜测着,只怕是要指给太子的,叶文心却皱得眉头,一个姑娘引得兄弟阋墙,皇后心里怎么会高兴,若不是连着亲,纪家姑娘还不知道是个什么前程呢。

喝了几日的汤药,叶文心还跟着陈湘宁去看过纪子悦,两个彼此对望一眼,一句话都没说,反是陈湘宁,同她算得上熟识,替她挡了来看的人,关上屋门,一场好睡。

没等几日,夜里一场大雨,叶文心趁着大雨捏开了粉丸,用头上的带挖耳的银扁簪,细细刮下香粉,露出里头薄荷汗子调的巴豆粉来。

一杯冷茶下肚,夜里就闹起肚子来,她原来就弱,泄了两回腿直打颤,还是陈湘宁叫了宫人请太医来,一剂药煎好送上来,外头那些个秀女已经穿戴齐整,预备出门了。

陈湘宁跟一夜没睡实,眼圈泛红:“怎么偏偏这时候病了,好好的赏花会,你等着,我给你折一枝花来。”

叶文心进了宫还是头一回睡上这样的安稳觉,余下的香粉让她扔进香炉子里,神不知鬼不觉,太医还当她是吃了寒物又饮了冷茶,外头一场雨,把寒意激发了,这才闹起肚子来,给她开了许多温补药物,让她慢慢将养。

叶文心吃了药,睡醒的时候正是正午阳光最好的时候,她坐起来眼见着屋里无人,摸一摸茶盏已经冷了,心里头觉着怪异,才刚起身,就听见南窗边有说话声,竟是个男人声音。

这会儿一宫人都去太液池边赏花去了,何况宫闱之中哪里来的男人,这些日子宫人太监倒是常见的,阖宫连个侍卫都无,离得这么近,哪里来的男人呢?

间壁就是纪子悦的住处,叶文心披了衣裳挨到窗边,断断续续听见两句,目光往外头一扫,宫院里竟无人了,连个扫洒听差的宫人都瞧不见。

叶文心蹙了眉头,才要叫人,南边动静一大,听着似是灯架子落地,她才要出声,就看见宫门口有小太监探头,到底还是缩了回去。

院中看着一株海棠花,花朵儿开了满枝,外粉里白,莹莹层叠,叶文心正犹豫,间壁果真出来个男人,不仅出来了,怀里还抱着纪子悦。

叶文心心里先猜是太子,跟着再看背影,却又不是,太子斯文瘦弱,这个光看臂膀就很有力量,斗蓬罩着纪子悦,抱她坐到廊下,两个人挨着看海棠花树。

叶文心眼儿往外头一扫,断断续续听见一句:“旁的都罢了,怎么连你,他也敢打起主意来!”一句话说得咬牙切齿,叶文心没来由的一抖,赶紧退回到床边,还又藏进帐中去。

第146章 召见

叶文心自知不便再听,光是她在这屋中,听那些个秀女的闲话,也能知道纪姑娘身上绕着多少桩事了,干脆又转回来,也不要什么热茶了,含了一口冷茶,含到有了热气,这才咽下去,拿被子蒙了脸儿,还又睡了过去。

太液池边的赏花宴,到傍晚才散,去的时候哪一个不是心怀忐忑,回来俱是笑容满面,一个个都饮了酒,再是有教养规矩的,也依旧是小姑娘,吱吱喳喳的进了屋子,知道叶文心生病没能去,还特意说了一回。

“铺了毛毡子,就在花树底下吃鱼脍,还饮了桃花酒,又有人耍杂戏看,皇后娘娘当真是个和蔼不过的人,太液池边花开得真好,风一吹就落得一头一脸。”

叶文心醒了才想起院中曾经来人,心里猜测着是睿王,纪子悦不曾大喊,那这两个就是早有了默契的,只不知道为甚圣人皇后不替他们指婚,这两个竟还要趁着无人私下相会。

她自然不会多说,陈湘宁却面色微红,说绕着太液池转了一圈,放下栅栏游鸭子,扔得花枝打过去,还有抛彩球的,打双陆的,一玩闹起来便把初选都忘了。

叶文心奇一声:“皇后娘娘没去?”

“到用午膳的时候才来的,说极喜欢宫里这样热闹,到端阳节的时候还要赛龙舟呢。”一选要选上三个月,也确是要等到端阳节的。

陈湘宁解了衣裳,又问她在屋中如何,叶文心轻笑一声:“我还能怎么,吃了药就是昏睡,又没胃口,连粥都吃不下去,这会儿倒觉得肚里有些饥了。”

使银子打发宫人去舀了一碗桃花粥来,宫人得了五两银子,立时就办了一匣子吃食,除开桃花粥,还把御膳里头专做的菜也取了些来。

鼠麹饼团盛在小碟子里头,御膳坊做的酱瓜脯玉兰心,那小宫人还笑:“今儿还有炸玉兰片的,只是不知姑娘能不能吃,这才没敢拿了来。”

叶文心冲她点头笑一笑,小宫人还问一声:“姑娘睡得实,我进来几回姑娘都没醒,中午那顿的药也不曾吃,等会子我煎了送来。”

陈湘宁蹙了眉头:“自然是吃药要紧的,也该叫醒她,喝了再药再睡也是一样。”

那会儿宫室里哪里敢呆人,不说宫人太监,若不是叶文心喝了药昏睡,只怕也要被请出去的,小宫人低头应了,还又退了出去。

陈湘宁看着她吃了粥,扶她躺到床上去:“这才一日,我看姐姐面颊都凹进去了,可得好好养活着才是。”那一碟子鼠麹饼团是冷食,也就是摆着看的,取出来放到一边,看叶文心精神不错,同她说话。

“姐姐若能去看看就好了,一片都是红云,落花香满衣呢。”陈湘宁说了要替她折一支花来,果然折了一支,插到小瓶里,摆在她床前。

叶文心看着那枝花,轻笑一声:“你们可斗风筝了?”

陈湘宁带回来一只蝴蝶风筝,挂在床前:“斗了,我还赢了彩头呢。”是一只金环,撸起袖子来给叶文心看了:“太子殿下也在城楼上放风筝,放了一长串逗皇后娘娘高兴,我们便玩些小的,也容易放。”

太子去了,睿王不曾去,那在这殿中的果然是他了,叶文心也不明白都这般行事了,何以还不赐婚,同陈湘宁说得两句话,人便恹恹的没了精神,躺下去又是一场好睡,前头嬷嬷开课,这些个姑娘们也得去听上半日,院子里头一空,她才拢了衣裳往窗边坐下,就有个宫人进来。

叶文心打眼一瞧便知是有品阶的宫人姑姑,才要站起来,那位姑姑笑着上前拦了她:“叶姑娘可大安了?”

叶文心只看模样便是病还未好的样子,可听这口吻,却是不好也得好,叶文心不曾接口,只拿袖子掩住口,露出病容来。

那姑姑先只看了侧面,待走到眼前来了,看她的容貌面露惊愕,立时就变了主意:“听说姑娘病了,皇后娘娘差了我来瞧,既还未好,便好好将养着,我叫人送奶碗子来。”

叶文心知道了她的来处,却不知她是因何而来,觉得诧异,只不好多话,谢过了她,还又躺到床上去。

再隔上两日,她腹泄全好了,那位朱衣姑姑又来一回,这一回便是请了叶文心往坤宁宫去:“姑娘身子才好,打西六宫,往东六宫这一路,娘娘特许了,坐个步撵。”

叶文心再不经事,知道步撵坐不得,连忙推让,朱衣看她谨慎,笑一笑道:“别让娘娘久等,坐撵总得快些。”

宫里轮着能坐撵的,都是主位上的,既无妃,那挨着手指头数一回,也就只有六个人了,叶文心还是一脸的惶恐,朱衣笑了:“便是侯夫人几位进宫,也是一样坐撵的,娘娘特意赐的,姑娘可别拂了娘娘的好好意。”

叶文心坐在撵上手脚发凉,她不明白已经躲了过去,怎么还能让皇后召见她,心里七上八下,脸色泛白,看着就似身子未好,等到了坤宁宫,朱衣一把搭了手扶她下来:“可是罪过了,没成想姑娘不经风,该给披个斗蓬才是。”

叶文心摇摇头,小太监已经通报进去,叶文心此时后背都浸出汗来,这位皇后是天下女子的楷模,出了《语录》不说,还有《女诫》六则,都说她如何温柔如何恭顺,可叶文心站在门前,却还是腿肚子打抖,迈不开步去。

真个到了坤宁宫,才能知道这宫墙掩住了多少繁华,叶文心连眼都不敢抬,盯着裙角上绣的如意纹,这一身青碧色的衣裳,还是朱衣替她挑的,头上三两朵珠花,打扮得极是素净,叶文心便知这位皇后娘娘是喜爱素雅的人。

她那一箱子衣裳里头得亏只有这么一件素色的,往里头去见了礼,便听见一管声音透着慈和传出来:“叫她上前来罢。”

叶文心只得又上前去,一个坐着一个跪着,上头一声“抬起头来”,叶文心出了一层汗,头颅好似千金重,却不得不抬起来。

头虽抬起来了,眼睛却不敢往上头看,殿里一时无声,许久才听见皇后娘娘叹出一口气来:“扶她坐罢,身子不好,就别久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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