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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待圆时_第3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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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家这个小子生的弱相,徐娘子正怕他在学里受欺负,从来听说他同座帮着他,还带了许多吃的去分,她自家过一段桥就到了学里,离得近了长来长往,也见过瑞叶,这才问道:“仿佛平日里不曾见你,见着的是你嫂子,还是你姐姐?”

“是我姐姐,所托非人,家里再苦,也不能看着她受委屈,这才把她接了回来,她那腿脚便是跌的,回来才只一两个月,身子养好了,这才出来操持。”石桂春秋笔法,一笔抹去,听在徐娘子耳朵里,却是什么都说明白了。

只当瑞叶嫁的丈夫不好,受了婆婆搓磨,这样的事儿哪都不少见,陪着叹息一回,石桂便问道:“原来是顾不上学里,如今姐姐回来了,也能帮着张罗张罗,只不知道程先生会不会埋怨我们失了礼数。”

谁家讨生活都不容易,徐娘子笑起来:“程先生光只读书,你们是放学晚了,他学问是好的,人却糊涂,这么大把年纪了,还没说上亲事,你可知道为着甚?”

石桂摇一摇头:“咱们家新来乍道,哪里知道这些事。”说着便眼儿看着徐娘子,一付等她慢慢道来的模样。

徐娘子拿扇儿一掩口:“程先生父母早亡,原也是定过亲的,那一家的小娘子倒也知书达礼,程先生又是少年秀才,说是等着程先生中了举人,两边就结亲,哪知道程先生一直没中。”既未中举,那头便有些看不上这个女婿,那家姑娘生得美貌,又有富户肯求亲,一二来去露出些意思来,程先生倒还有些书生意气,那一家还没作定主意呢,就先同那一家退了亲。

既未中举,也得讨口饭吃,就开馆教书,收些束修好度日,原来只收得一个两个,也收不上什么钱来,只不挨饿而已,哪知道他自家考不上去,教学生倒很有办法,因着性子脾气好,什么都是慢慢教来,学生反听得进。

从一二个人,收到后来二三十人,吃饭是不愁了,上门吐露意思要说媒的也来了,可却轮着他瞧不上了,非得择一个好的,一拖拖到快三十。

石桂松得一口气,既是这样,他再问就是替自己问的了,只不知道瑞叶肯不肯,瑞叶上回碰见那一个,只怕是伤了心的,到底是不是还想嫁,得瑞叶自家说了算。

既是人品好有志气的,倒也不怕他骗了瑞叶去,两个说完了话,里头喜子张头张脑的出来了,石桂还唬着一张脸:“你好了,赶紧回去,姐姐饭都做好了。”

徐娘子把他们送到门边,喜子一拐出来就急急问:“都问明白了?”石桂拍拍他的头:“轮不着你来操心,明儿你们先生问你,你就装傻充愣,让姐姐自己看去。”

嘴上这么说的,回去也跟瑞叶多聊了几句,先问起喜子的学业来:“也不知那先生尽不尽心,虽不指望他为官作宰,也得知道些道理。”

瑞叶手上做着针线,是给叶文心的一条裙子,青绿色的芙蓉罗,是她专从沈府箱子里头挑出来的,上头用七八种不同的黑线灰线银丝线绣出兰草来,拿小剪子切掉线头,这才抬起头来,拿眼儿看一看石桂,只这么一眼,石桂脸就红起来,她全都知道了。

瑞叶搁下针线:“这么奔忙,还当我不知道?那位先生,看人都直通通的,十七年在宅子里,旁的没学会,看人眼色还有什么不会的。”

瑞叶头几天去,还没见着那位程先生,她性子温柔,喜子是里头最大的学生,身边跟着一群七八岁的孩童,瑞叶便自家裹些小粽子,蒸些小包子带了去。

她又识得诗书,启蒙的这几本书,哪一本不是滚瓜熟,笑眯眯的看看他们,等着喜子吃饭这段功夫,还拿了荷包出来做针线,嘴里轻轻出声,她挑上句,喜子说下句,细细喁喁说个不住。

程先生就是这么看住了她的,手上的书都掉了,人直愣愣的站在廊下,瑞叶一抬头,见是先生冲他微微一笑,招呼一声:“程先生。”

就看见他脸涨得通红,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瑞叶自知不妥当,垂了头还只盯着针,哪知道他就这么看着,到喜子吃完了饭,收拾了瓯儿要走,他那脚倒是挪了一挪的,人却还傻呆呆站着,一句话都不会说。

跟着就天天在门边等她,还是不敢跟她说话,却回回都预备了茶果,头一天看她吃了,后头就天天是一样的东西,分明是送她东西,人却离着八丈远,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从她去一直到她走。

石桂被瑞叶看破了,反倒轻松起来:“那你心里是什么想头?”要是程先生人真好,瑞叶愿意就嫁,叶文心也只有高兴的,她最想的就这些受了苦的姑娘能过得好。

瑞叶摇一摇头:“他这会儿待我好,是不知道我原来是丫头。”更不堪的话也不必再说了,她不是寡妇,也不是合离的,她原来还是个妾。

作者有话要说:  怀总的新工作要补充许多专业智识

以后大概会比较忙

所以才计划先写短篇现言

等我上手了,才能回来开古言

编辑吓唬我说这样你的读者会抛弃你的,不爱你了,但我对你们是有信心的

对吧?(眨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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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54章 慧剑

瑞叶说完了柔柔一笑,拍一拍石桂的手:“下回再见他,我自会同他说个明白,你也不必再为我的事操心。”嘴上这么说着,唇边却还带着笑意,说完了又低下头去扎针,一针一线的绣那一丛墨兰。

石桂却没因为她笑就松下心来,反而心口一揪,眼热鼻酸一时说不出话来,瑞叶说的都是实情,往往叫人难受的也是实情。

她一直都是奴身,若不是叶家遭了祸事,一辈子都是家生的奴,若是叶文心安安稳稳的出了嫁,她也能挑个小厮里头有前程的,当上管事娘子,身边也有小丫头子侍候着。

可叶家倒了,叶文心都命运坎坷,瑞叶几个更不必说,后来被人买了,也依旧不曾放良,比原来还更不堪些,不得已当了妾,还当这辈子完了,若不是遇上叶文心,许就撑不过去,总有一日寻了短见。

瑞叶手上绣的裙子,是她自己画的兰草,绣在裙角上,絮絮叨叨说着叶文心不爱那张扬的,素雅些最好,如今是不比过去了,可姑娘就是姑娘,一辈子都改不掉,叶文心待她极好,她待叶文心也最忠心,若不然,也不会断了一条腿。

石桂陪她坐着,听她说话,一句都不插口,叶文心已经走出来了,还走的很远,可瑞叶遭遇了许多事,让她觉得最好的,反而是原来当丫头的时候,跟着叶文心学字画画,替她张罗吃穿,后头这些流离挨打,想一回心上就疼一回。

瑞叶是真喜欢过太丰县县令,叶文心不曾细问,石桂更问不得,要却知道她是动过心的,纤纤弱女沦落到那般境地了,这个人伸手救她,也曾待她好,也曾爱护她,怎么能不动心呢?

偏偏是这么个结果,瑞叶原来也想过当妾,沈氏挑了她到女儿的身边,从小养起来,姑姑们耳提面命就是要待姑娘忠心,往后出了嫁,就是姑娘的助力,不仅是打理家事,说不得还有养儿育女。

原来心里只有一个叶文心,半点不曾为自己想过,后来当了妾,还想着一生都见不着面了,好容易卸下心防去喜欢一个人,这个人偏偏叫她失望。

身上的伤好了,心上的伤却没这么容易就结痂,瑞叶看着样样都拣起来了,日日都是笑脸迎人,家里件件打理得当,心里却还没忘。

这事儿别人帮不了,只有她自家想通,石桂陪了她半日,她倒不好意思起来,推一推她:“你有甚事就去办,守着我做什么。”

第二日她还是一样去给喜子送饭,喜子瞪了眼儿看着她跟程先生,这回先生敢迈过门槛了,从八丈远挪到了七丈远。

瑞叶做了几个菜,昨儿饭铺里头盛下的烧肉,给喜子盖在饭上,端出来喷香扑鼻,掀开盖儿几个孩子都流口水。

瑞叶做了小点心,一碟子里头好几块白糖糕,一屉给孩子们分了,一屉捧在手里,眼睛往程先生那儿看一回,她还没动弹,程先生已经局促起来。

等瑞叶往他那儿去,他反而倒退了两步,退回门框后头去,瑞叶捧了糖糕点,眼睛盯着他,一路走过去,程先生脸颊涨得通通红,屏着气不敢吐,一只手扒着门框,嘴巴是张开了,却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反是瑞叶先开口:“这个给先生吃。”

程先生伸手接过去,想夸奖两句,满肚子文章,偏偏这时候词穷,一个字儿吐不出来,半天才只“嗯”了一声。

只这么一声,就红到了耳朵根,眼睛也不敢直直盯着她看了,一会儿低头看着门坎,一会儿又抬起来扫过瑞叶的裙角,见着她裙角上那一圈小黄花,心口怦怦跳个不停。

瑞叶看他接过去了,也低下了头,喉咙口哽着声,再没想到会对一个外人说这些,到底还是说明白更好:“你是不是,想娶我?”

瑞叶原来当大丫头的时候人就爽利,虽是一付温柔脾气,可院子里头大大小小的事儿都由着她作主,知道这时候须得快刀斩乱麻,免得越裹越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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