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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香行_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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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他妈的晦气晚了一步!我说大哥这门可踹不得!瞧见这两个铺首没有,门里头就算是内侍省的地盘!和那帮子断子绝孙的东西可斗不得。我看我们还是走罢!”

  踢门的人贩子正要回应,只听前院忽然响起一声嘹亮的嚎叫!

  嚎叫声尖利却又异常洪亮,这一叫唤,整座里坊的人八成都能听得一清二楚。紧接着,又有嘈杂的脚步声响,闹哄哄地朝着后院而来。

  人贩子当下一惊:“糟糕,一定是这家的母夜叉回来了!”二人便手忙脚乱地翻过后墙往外头逃去。

  “是主母回来了!”瓦儿急忙将门打开,领着姐弟二人往前院跑。

  只见一片狼藉的前院里头忽然多出了一二十号人,俱是面黄肌瘦、衣衫褴褛的男子。其中有个特别矮小、年纪约莫四十出头的男人,正用手轻轻抚拍着一名绿衣女子的后背。

  要说这女子,也真不是一般的女流之辈。浑圆的胳膊、浑圆的身材,就连脊背上都有肉鼓鼓囊囊地绷着衣裳。光是站在她身边,就觉得有一股热气扑来,令人紧张。

  此时此刻,这名令叶佐兰紧张的女子,正将忠伯打横抱在怀中,一声比一声叫得惨烈。

  叶佐兰立刻明白了,这就是忠伯的女儿,刀子手陆鹰儿的夫人,母夜叉朱珠儿。

  

  第22章 宝

  

  忠伯被那两个人贩子伤得很重。

  南市唯一的郎中来看过,却说他年岁已大、无药可医。朱珠儿大怒,命人将郎中打出门去,又从北边快马绑了一个过来,拿着弯刀抵在人家脖子上要他开药。

  新郎中也真是无奈,内外伤的药方各开一堆,末了又忍不住多说一句:“死生之事,全看造化”,险些又讨一顿臭骂。

  至于叶佐兰与叶月珊之事,朱珠儿多少也知道一些,因此并未刁难,只让瓦儿顾好他们一日三餐,再不与他们多话。

  姐弟二人自知连累了忠伯,这几天也闭口不提出城之事,日日帮着煎药端汤,忙进忙出。

  只可惜人生无奈,三天之后,忠伯还是撒手人寰了。

  陆鹰儿命人从东边的那进别院里抬出了一口棺材,将忠伯的遗体装殓进去,又在院子里搭了一个简朴的灵堂。

  没有人前来祭拜,整日里只有朱珠儿找来的一个老和尚喃喃诵经,叶佐兰与叶月珊两人跟着烧纸。

  纸灰袅袅、梵音阵阵,越升越高,最终都无影无踪,无迹可寻了。

  出殡那天,叶月珊哭得很凶,泪水扑簌簌地落在棺材盖板上,滴滴答答。

  向来对她视若不见的朱珠儿突然吼道:“不许哭!”

  叶月珊吓了一大跳,浑身瑟瑟发抖。

  叶佐兰正想将她护到身后,却又听朱珠儿冷笑了一声。

  “在南边,眼泪又叫‘软骨汤’。你每多流一滴,心肠就比别人软一分,骨头就比别人矮三寸。若是想要让人心甘情愿地当奴隶,首先就得让他们哭,哭爹哭娘、哭病哭伤,哭家道中落、哭人心不古……当他们哭够了、哭累了,怨气也消了,脾气也没了,自然就好打磨了……所以你要再哭,我就把你卖到南市里头去!”

  叶佐兰悚然一惊,恐惧之余隐约又醒悟出了什么道理。而叶月珊则吓得一把捂住了嘴,只是哽咽着,再不发出半点声响。

  忠叔的棺材被就近埋在南市西边的一处高岗之上,五年前,这里早就埋了朱珠儿的母亲。此刻夫妻二人倒也算是在黄泉下团聚了。

  棺材入土,祭拜完毕之后,朱珠儿这才转过头来看着月珊和佐兰姐弟。

  “你们两个小讨债鬼,我是真不想管你们的屁事……可是倒也怪我跟了这个干断子绝孙活的死鬼,这么多年都生不出半个冬瓜。老头子才会错把你们这两个小讨债鬼当做崽儿来养了!”

  说到这里,她狠狠地白了一眼站在身旁,还不到她肩膀高度的陆鹰儿,接着叹了一口气。

  “也罢,就当是完成我爹遗愿,免得他做鬼也要来缠着我们。再过两天,就送你们两个出城去……不过这几天,你们也别闲着,去帮忙做事,听到没有?!”

  叶佐兰自知寄人篱下,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唯有点点头,答应下来。

  这之后的几天,姐弟二人依旧住在倒座房里。朱珠儿要叶月珊帮忙打扫前院,又命叶佐兰陪着瓦儿一同去外头买菜。只要他们好好做事,倒没有丝毫额外的刁难。

  只是叶佐兰提出,自己身份特殊,贸然外出恐怕会惹来麻烦。朱珠儿却不以为然,拍着胸脯说“老娘回来了,出了什么事,自然有老娘顶着!”

  却没想到,叶佐兰头一回出去买菜,还真就遇上了事儿。

  在一处卖大葱的摊位前面,他就那么随便扫了一眼,居然发现了一个眼熟的家伙——正是帮那两个人贩子在门口把风的瘦猴。

  忠伯出事之后,朱珠儿早就提着两把菜刀,领着一伙人往南市寻过仇。奈何人贩子们互相庇护,只说那两个人连夜逃出城去了。朱珠儿不信,命人一连在南市蹲守了几日,都一无所获。

  叶佐兰见到了瘦猴,倒也不动声色,立刻回去告诉了朱珠儿。朱珠儿一听,拍着桌子大叫了一声“好!!”,立刻气势汹汹地跑到东院,将在那里忙活的陆鹰儿提着耳朵捉了出来。

  “老公,老娘要报仇!”

  陆鹰儿陪着笑脸道;“夫人要报仇,尽管领着人去便是了。关……关为夫什么事?”

  朱珠儿开门见山:“把宝给我!”

  “宝?!”陆鹰儿依旧装傻:“什么宝,哪件宝?你要宝做什么?”

  “最大的那件宝!”朱珠儿似乎狮子大开口:“早就看那群人贩子不顺眼了,老娘就要血洗南市,我要害了我爹的那群人千刀万剐,肝脑涂地,血流成河,不得好死!”

  陆鹰儿倒吸了一口凉气:“我的姑奶奶啊,你说的这宝可是我爹留给我,用来保命用的。不到万不得已可不敢乱动!”

  朱珠儿大怒:“你的命是命,我爹的命就不是命了?你也不想想,今天那两个人贩子敢闯进我们家里来抢人,明天还不把我们全都一把火烧死?!”

  陆鹰儿想想也有些道理,他又是远近闻名的惧内,于是缩着脑袋跑回到了东边院子里头,过了半晌儿才捧出一个三寸来高的封口泥坛。

  叶佐兰站在一旁凑热闹,依稀看见泥坛上贴着一张写了字的红纸。打头得依稀是一个“戚”字。

  朱珠儿得了泥坛,顿时眉开眼笑。她一边嚷着让人牵驴,一边跑去屋子里头梳妆打扮。

  “大叔……”叶佐兰偷偷问陆鹰儿:“坛子里的是什么宝物?”

  陆鹰儿上下打量了叶佐兰一番,反倒贼溜溜地笑了笑,打出一道哑谜。

  “你有、我也有,皇上有、神仙也有;可是有些人……却偏偏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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