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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华未央_第8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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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也是玉娘聪明之处,若是一味在乾元帝要替你张目时做个善良大度的样儿替李皇后求情,李皇后那里不能领情是一定的,连着乾元帝也要觉着她不识抬举,冷了心肠,日后渐行渐远也是有的。虽与乾元帝虚与委蛇十分费神,可李皇后还未曾从皇后位上下来,护国公府还好好的在那儿,玉娘又如何肯答应。

乾元帝多少有些任性,全然不顾李皇后叫禁了足,再过些日子也要到除夕,元日,元宵,内宫有多少事情要打理。待得次日,他又下旨,只说李皇后旧病复发,要静养,使贤淑二妃打理。虽未明说,哪个主理,可只看帝宠,也该知道了。

李皇后原就叫乾元帝与玉娘两个气得卧床,再听着这个消息,倒是真病了。黄女官虽觉得李皇后这回真是福祸自招,乾元帝素来偏心,非要去讨这个嫌,又怪得谁来,只看着李皇后这样委屈,又不好再说,只得宽慰道:“过得新年,殿下与圣上上个请罪折子也就是了。您又没犯大过犯,圣上也不好总关着您的。只消您出去了,再与淑妃说一声,淑妃是个温婉的性子,自不敢捏着宫务不放,只消淑妃放了手,贤妃哪里敢不放。她若是不放,圣上又会怎么看她。”

李皇后听了黄女官这些话,倒也点头,却又道:“当日是母亲叫我上折子请圣上择新人,好分高氏的宠,哪晓得竟招来这样的祸星,竟比高氏还狠毒,竟是条美人蛇。”言中大有后悔之意。

李皇后因旧疾复发在椒房殿静养,未央宫中一切事务都交在了贤妃手上,消息传在前朝,脑子清明些的都知道,这是皇后彻底失势了。

不说承恩候府门庭若市,护国公府却是闭门谢客,原是唐氏也气得躺倒了,唐氏这一病,媳妇小唐氏并孙女李琅都在病榻前伺候。李琅生得鹅蛋脸面,一双杏核眼,一笑嘴角就现出两个笑涡,又正当十四五岁,是可人的时候。唐氏便想起要将她许配赵腾的事来,虽赵腾那里不曾答应,可也没一口回绝了。

唐氏便又动了心思。虽乾元帝叫李皇后养病,可没禁止椒房探视,且转眼就是除夕元日,内外命妇都要在未央宫领宴的,到时她可带着李琅去给李皇后问安。

☆、第140章 宫宴

从前宫中赐宴,总是皇后坐在首座,便是宝康公主满月那回也是李皇后主持,如今只不过过了月余,李皇后竟就因病要在椒房殿静养,却叫昭贤妃坐了首座,连着高贵妃也不见人影。想及这些日子以来京中关于皇后与昭贤妃起了纷争,圣上偏护着昭贤妃,将皇后气得病倒的传言,又看昭贤妃今日做派,一时间诸命妇脸神色各异,更有人偷偷瞥向了护国公夫人唐氏。

唐氏身看着的昭贤妃头戴九翚四凤冠,玉带衮裳,清华端贵,言谈间容光照人,不可一世的模样,再想着女儿在椒房殿中病得两腮都凹了进去,才三十多岁,脸色蜡黄,两鬓竟已见了银丝,一时间心痛如绞,只将牙关紧咬,这才没扑上去将昭贤妃这个贱人撕扯个七零八落。

不想玉娘在上首坐着,四下一看,正瞧见唐氏脸上僵硬只坐着不动,一口酒一口菜也不动,因他两家是有仇怨的,是以玉娘有意要激唐氏一激,故意道:“护国公夫人如何不用?是酒菜不和夫人胃口吗?”

玉娘说话素来和缓轻柔,这番话玉娘又说得格外慢条斯理,听在唐氏耳中更似针刺一般,脸上抽了抽。宫中举宴都是些温火膳,不是蒸的就是煮的,再由御厨房送到席上,如今恰是隆冬天气,已然半冷,难以入口,就是偶尔有些煎炸之物,也早失了香脆,是以来宫中赴宴不过是份体面,再没人是冲着吃食来的。可玉娘身为一品贤妃,如今又代掌宫务,她开了口,护国公夫人也不好托大不答,强笑道:“谢贤妃关切,原是老妇年纪大了,胃口不好,吃不得油腻的。”

玉娘听说,掩唇道:“倒是我疏忽了。”便吩咐与席中年五十以上的命妇一席送一品一品玉带糕去。又看唐氏身边跟了个十四五岁的女孩子,生得面目秀丽,两眼如杏核一般,看她瞧向自家的目光中带些愤懑,度其年岁,想是护国公李源的嫡长孙女,前护国公世子李彰武的长女李琅了,故做不知,又问:“夫人身边的女孩子是哪个,好个模样儿。”

唐氏见贤妃拉着自家说话,偏又不能不答,若是在这当口儿落了这位贤妃的面子,她回去略撒个娇,只怕回头受气的就是阿媛,只得强笑道:“这是老妇的孙女儿,单名一个琅字。”又推了李琅去与玉娘见礼。

李琅也知自家姑母与眼前贤妃的恩怨,虽是个温柔性子,可看着姑母凄凉模样,对着贤妃哪能不怨。这时听着贤妃问话,满心不愿答话,到底也知道规矩,只得离席走到玉娘席前,端正拜下:“护国公嫡长孙女李琅见过昭贤妃娘娘。”

玉娘笑道:“抬头我瞧瞧。”李琅将头微微抬起,玉娘在她脸上扫了扫,就向身侧的陈淑妃笑道:“你看,怪道说侄儿像姑哩,这孩子真是有些像殿下。”陈淑妃往李琅面上一看,也笑道:“眉眼儿是有些像。”玉娘又笑道:“原不知道护国公夫人带着你来,也没备表礼,这个拿去顽罢。”说了从腕上摘下一对儿暖玉镯来,递与身旁的珊瑚,陈淑妃也递了枝多宝簪下去,珊瑚跪接,起身走下台阶送在李琅面前。李琅双手接过,复又拜谢,这才退回唐氏身边坐了,握着赏赐的手却是隐隐有些发抖。

又说座上有位长安大长公主,论起身份来是乾元帝姑母,便捏着身份夸道,笑道:“怨不得圣上使贤妃主理宫务,果然是个体贴周全的。”玉娘见是长安大长公主,也就微微笑道:“大长公主客气了。”

长安大长公主虽有大长公主的身份,也不过空享个公主俸禄罢了。长安大长公主与她生母何才人母女两个都不得延平帝喜欢,且不说何才人至死都在才人分位上没挪过窝儿,便是长安公主及笄择婿,延平帝也只替她选了个六品朝议郎嫡出次子,婚后驸马倒是得了五品的驸马都尉衔,在京中权贵圈中,长安公主夫妇从没风光可言。

到得永兴年间,长安公主成了长安长公主,这情形才好些,长安公主的嫡长子得了永兴帝赏的一个骁骑尉衔。如今成了大长公主,还是乾元帝唯一活在世上的姑母,自更有体面些。只是长安大长公主也是谨慎惯的,倒和从前没什么两样。看着高贵妃得宠,她肯与高贵妃说些好话儿,也不得罪李皇后,今日看着玉娘坐了首座,就又来与玉娘说话。

因有长安大长公主开了这个头,下头的外命妇们有些便奉承起玉娘来了,又有个陆夫人,其夫是光禄大夫,座次恰与马氏相邻,便笑着同马氏道:“贤妃真真好相貌好风度,也就夫人这样的,才能教导出这样的女孩子来。若不是我家儿子都成了亲,可真要问问夫人家里可还有女孩子没有。”

马氏叫这几句夸得脸上要笑不笑,强笑道:“夫人夸得我都不知道怎么说了。”好在陆夫人也知道承恩候不过是个商户出身,全靠着女儿得宠才有今日,看着马氏这样局促,只当是她没见过世面的缘故,也不以为意。 却不晓得马氏出来领宴前,才哭过一场,原是就在她同冯氏进宫领宴,月娘却是叫谢逢春,谢显荣父子两个强送上了车,由谢怀德送回阳谷城齐家去了。

原是玉娘吐了口要谢逢春将月娘送回阳谷城去,谢逢春听说了是玉娘的意思,也知道月娘这个女儿没甚城府,搁在京中早晚要惹出祸来,倒是肯答应。无如马氏如何舍得苦求,月娘又哭又闹,一时也狠不下心,只叫冯氏好好相劝,又同马氏道:“你也知道月娘性子,最不肯让人的,这京都一块砖头下来砸着十个人,里头就有五个是官身,哪一日不留心,她就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去,还是家去,只拿着贤妃姐姐的身份,也没人敢对她如何。”

马氏这里只是舍不得,只碍着玉娘做得了贤妃,一家子富贵都在她身上,也不敢与谢逢春对上,却是好拿捏冯氏。先是拘着月娘不许她往前头去,见不着外人也就不碍的了;一会儿哭着说顾氏不慈,月娘一个在阳谷城,必要给她欺负了去的。一忽儿又说谢显荣硬生生叫齐瑱与月娘他们小夫妻分离,这个当哥哥的心狠。

见马氏这样,月娘如同得了尚方宝剑一般,在冯氏来劝她时啐了冯氏一脸,扯着冯氏道:“你即这样贤良,连自家丈夫给小姑子房里塞人的事也肯成全包容,如何不给大哥哥找几个姨娘伺候?!这才叫真贤良!你不过欺负我好说话,又怕我在这里碍了你们的事儿,所以要将我送回去,好叫那对女干夫银妇快活!”

冯氏哪里听过这样的话,只气得手脚发抖,指着月娘道:“这也是你一个好人家女孩子说的话?”月娘只冷笑道:“我只会说,可不会做,我若是能做,也给我好大哥找几个小娘子来,看你还怎么得意。”冯氏虽也能言,可对着月娘这样蛮不讲理,也是开不出口来,眼中含着泪道:“我与你无话可讲,你有话只与你大哥哥说去。”说了转身就走。

月娘赶上几步,赶到门口,却叫守门的婆子堵住了,月娘只得冲着冯氏的背影喊道:“你以为你是什么好东西,大哥哥不过是靠着奉承那个狐媚子才得了官儿,快别到我眼前来摆官太太架子!”不说冯氏听着月娘这话气得眼中含泪,便是月娘自己细想起来也觉着十分委屈,眼中簌簌落下泪来。

月娘与齐瑱之间也有和缓的时候,而后齐瑱听说玉娘要去采选,指谪谢逢春卖女求荣。月娘听不得有人说她父母不是,与齐瑱纷争起来,竟是动起了手,这才渐行渐远,以至于夫妇相见如同陌路。如今看来,倒是齐瑱说得才是实情。她那个爹爹,靠着玉娘得了侯爷的爵位,又为着玉娘不喜欢她,连着二十来年的父女之情也不顾了,就要逼她回去,实在叫人心寒。

而冯氏在月娘这里吃了气,在马氏跟前不好露出来,晚间谢显荣回来就哭诉与他听了,又道是:“二妹妹从来瞧不上妾,妾知道,妾也不怨。妾只恼她这样埋汰老爷,老爷念了这些年的书,中得禀生亚魁榜眼,到她口中竟是一笔勾销了。”

这也是冯氏与谢显荣这些年夫妇做下来,深知谢显荣有些书生秉性,听着月娘那话,哪有不恼的,果然她一番话说完,只看着谢显荣脸上阴沉。

谢显荣将翠楼送与齐瑱,也自知对月娘不住,可月娘几番闹腾将他些许愧疚之情磨得一干二净,又听冯氏转述的月娘说他是靠着玉娘的裙带得的官儿,脸上沉得滴得出水来一般,冷笑道:“她要是能笼着齐瑱,我便是要送一百个一千个人与齐瑱,看齐瑱要不要?她自己将丈夫逼得不肯见她,不独不思己过,倒要丈夫断子绝孙吗?”冯氏听着谢显荣这几句,擦了泪道:“说来二妹妹是任性了些。”

谢显荣又说:“我原想着到底父女兄妹一场,我们这里热热闹闹要过年,也不好叫她一个人孤零零地回去,她即这样不知事儿,还是快些儿家去罢。总是人家的媳妇了,我这当哥哥的也不太好管教。”说了衣裳也不换,转身出去就寻谢逢春说话。

谢逢春正在宋姨娘房中,听着金保在外头说大少爷找,看这个时辰,就知道有要紧事儿,当时就想起身,宋姨娘缠着不肯放,只说是:“有什么事儿大少爷不能明儿说呢?侯爷,我哥哥说的事儿,您倒是肯不肯答应呀。”

却是宋姨娘之父兄将宋姨娘送与谢逢春做妾,便是看重了谢逢春的三女儿在宫中为妃,日后好借力的。如今这位谢三姑娘已晋为贤妃,更手握宫权,可说是连着皇后也要让她三分,怎么肯放过这样的机会。只是到底宋怜儿是个妾,妾的家人是论不得亲戚的,宋家若要借着承恩候府的名头做生意,非要谢逢春答应不可。是以宋柯跟了来京,好容易才见着了宋姨娘,便将他们父子的打算与宋姨娘说了,又道:“他谢逢春收了我上千亩良田,便是现白银也有数千两,如今只借着承恩候的名头做些生意,不要他一分银子入股,情愿与他三七分成,你把这话细细与他说了,不信他不肯答应。”为着叫宋姨娘肯帮着相劝,私下给了宋姨娘一千两银票傍身,又答应只消生意做起来,便与她一成分成。

宋姨娘也是个轻浮不安分的,不然也不能答应先许儿子后嫁老子这样的荒唐事,这时听着自家哥哥的话,又见有银子可拿,自是满口答应。这日她才自家摸了些银子出来,叫厨房里治了桌酒菜,亲自请了谢逢春过来,坐在他怀中撒娇撒痴,一杯杯灌谢逢春吃酒,才将宋柯的话提将出来,就看谢逢春要出去,哪里肯答应,把一双玉臂缠住谢逢春,又道:“侯爷,这样无本有利的生意,您倒是答不答应呢?”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阿幂的爸爸为明天的手术做各种检查,所以阿幂回来的晚了,

大家先看着,阿幂马上去修改。

☆、第141章 有悔

作者有话要说:  阿幂爸爸今天上午八点做的手术,手术很成功,谢谢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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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逢春为人虽是势利,可也是打七八岁起就学着大算盘,十来岁学着看账簿,再大些就到铺子里头里去管事了,能将父祖留下的产业做大,怎么能是个蠢货。更又一桩,虽谢逢春纳了宋姨娘,却是从来瞧不上宋家,但凡要些脸面体统的人家都做不出将个女儿先许嫁儿子而后又倒赔妆奁送给老子做妾的事。如今宋家肯许下这样的重利,只怕借着承恩候府的名头要做的生意是个见不得光的,当下就冷笑了声,将宋姨娘玉臂拉开,沉了脸道:“你即进了我谢家,就是我谢家的人,少和你父兄来往,这样的话日后不许再提。”

因谢逢春与嫡妻马氏素来不和睦;卫姨娘又从来不得他的意;佩琼虽温柔多情,便为着不给玉娘惹祸留在阳谷城。谢逢春身侧只余了宋姨娘一个可人些的,是以谢逢春虽瞧不上她父兄做派,便常歇在宋姨娘处,便将她的心养大了,只以为一说必成,不想谢逢春竟是反面无情。

宋姨娘自以为自家青春少艾嫁了谢逢春个老头儿已是万分委屈,如今再叫谢逢春这样一训教,又羞又恨又气又恼,当时就哭倒在地。谢逢春虽在屋外听着了,也是脚下不停,转眼就走了开去。

又说谢显荣在书房待了没一会,就看着谢逢春过来了,因上前相接,扶了谢逢春坐下,再将在书房服侍的人等挥退,只不提月娘今日的一场胡闹,却道:“父亲,您也该快些儿下决断了,月娘真留不得了。您想,眼瞅着要除夕了,父亲难道还关着月娘不成?若要将她放出来,她哪有不去寻翠楼的理?若是叫月娘看着翠楼的脸,父亲也知道月娘性子,闹出人命来也未可知。若是父亲想将翠楼送出去,如今多少双眼睛盯着咱们家呢,若是落在有心人眼中,可是给娘娘招祸。”

叫谢显荣这番话一说,谢逢春也是深觉有理,只是从京城道阳谷城远隔数百里,月娘一个女人家如何走得到,便道:“虽你说的有理,可叫谁送她的好?若是叫管家长史,你也知道你二妹妹的性子,绝不能顺从的,你我都走不开。余下虽有你弟弟,可离着明年会试也只有两个来月,便是能赶回来,也耽误了功课。”

(上接作者有话说)

依着谢显荣的心思,倒是叫齐瑱走一趟的好,一来,送月娘回去是打着婆母生病,她要回去伺候的幌子,齐瑱身为人子一块儿走也是应该的,再则,齐瑱到底是外人,总比不得自家兄弟要紧。是以谢显荣便道:“父亲不若请了妹夫来与他好好分说分说,妹夫是个知道利害的,不能推脱。”谢逢春想了想也就答应了。

谢显荣与谢逢春父子两个商议定了,次日就将齐瑱请了来,将事一说,齐瑱果然是个明白的,虽觉得谢家父子十分无情,到底知道利害,一口答应,亲自走到月娘房中与她分说。

月娘不意齐瑱会得过来,因不知道他来意,起先还以为着齐瑱是看着玉娘威势赫赫,过来赔情的,倒是沉了脸道:“我是个粗人,不认识几个字,长的又不好看,当不起举人老爷的赔罪,举人老爷还是回去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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