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昭华未央_第111章

阿幂Ctrl+D 收藏本站

且陈淑妃为人皮里秋阳,颇多算计,二皇子景和更是有些阴沉,这母子俩惯会使手段在背后计算人,高贵妃固然吃了许多苦头,昭贤妃也叫暗算过回。只怕高贵妃这头去挑唆陈淑妃,转头反叫陈淑妃利用了与合欢殿为难,是以金盛写信将辛夷与蘅芜听着的事告诉了昭贤妃知道,好叫昭贤妃有个打算。

玉娘这里看过金盛的信就递与秀云收了,正要说话,就听帐殿外有声音,再看着帘子一动,进来的是杜若,道是:“娘娘,二殿下给三殿下与公主也送了头活鹿,正在外头,五殿下喜欢得什么似的。”玉娘听说,纤指在几上敲了敲,方问:“二殿下在外头吗?请他进来。”杜若回道:“二殿下并未亲至,是遣了他身边的侍从送来的,说是替三殿下与五殿下并公主赔罪的。”

玉娘听着这句,便朝秀云手上的信瞧了眼:真是好算计,只怕从出宫开始,景和就开始计算了,要借着这个时机叫乾元帝与西山大营的军士们知道他皇次子景和贤明谦和,友爱兄弟。算计景明也就罢了,连着她也一块儿算计了进去。若是在景宁闹着要鹿时,她只消露出一丝半点对景明的不喜欢,这时候多半儿就有了个不慈的名头。以乾元帝的偏向,这会子是不会计较,可也难保日后不翻出来。玉娘想在这里,便不肯叫景和如意,因笑道:“二皇子即这般友爱,我这个庶母哪里好叫他白辛苦这一场。”

到得用晚膳时,玉娘便当着乾元帝的面儿叫人往景和景明处各送一道蜜汁烤兔腿去,更与内侍道:“你与二皇子说,他是个好孩子,我替他弟弟妹妹谢他了。”乾元帝也知道了景和又去捉了头鹿来送与景宁,听着玉娘这番话,便笑道:“你也会说人是孩子了,倒是象个做娘的了,可我怎么听着你今儿又不肯吃药了。”扯过玉娘的手捏了捏,一副你这孩子太不听话的模样。

玉娘笑道:“景和像他母妃一般,妾虽进宫晚,可也听说淑妃是个磊落大方的,从不与人交恶,子肖母也是有的。” 她一行说一行摘了指环镯钏,又要了水洗手,亲自动手给乾元帝撕烤兔腿,“出得宫来,我叫阿宁阿琰两个搅得头晕,竟疏忽了景明也还小呢,也亏得景和带着。不独带了景明念书,还带了他行猎。看着景明与阿宁为了鹿不喜欢了,他又去为阿宁寻了只送过来,阿宁喜欢得什么一般,如今哪个不夸他友爱谦和。阿宁与阿琰有这样一个哥哥,妾也喜欢呢。”她撕得兔肉就放在乾元帝面前的碟子里,仿佛全然不知乾元帝渐渐阴沉的脸色。

乾元帝的性情颇为多疑,这番景和表现出色,在外也不耽误用功念书,还友爱兄弟,瞧着颇有长兄风范,乾元帝原是喜欢的,可听着玉娘絮絮叨叨地说了那番话,便勾起疑心来了。

若景和真是个友爱兄弟的,就不应由着景明因鹿与景宁生分,便是当时不在,事后也该劝着景明与景宁一块儿玩耍,他不独不劝,由着景明去,反再猎只鹿来与景宁,倒是显得他友爱兄弟。若是景和平日为人疏朗,这么做许还没深意,可景和从来是个周到仔细的性子。再有,陈淑妃也是他东宫时期的老人,这十数年竟然真是没与人有过龌蹉。便是玉娘这样和软柔顺的性子都叫人在背后说她狐媚专宠,她陈淑妃倒是“光风霁月”!

乾元帝想在这里,再看玉娘娥眉微颦,专注地撕着烤兔腿的模样,愈发觉着这个孩子瞧谁都是好人,实在软糯单纯,若是哪一日他一个不留意,只怕就要叫人暗算了去。不由自主地探手将玉娘的一只手握住。

玉娘看着乾元帝这个动作,便知她那番话明褒实贬的话他是听了进去,便娇嗔道:“圣上,妾手脏。”乾元帝手上一用力,将玉娘拖在怀里抱了,在她云发间一闻:“你这孩子瞧谁都是好人,也太傻了些,叫我怎么放心。”云娘回眸笑道:“哪来那么多不好的,再则,妾有圣上呢。”

这话说得乾元帝心花怒放,抱紧玉娘的纤腰在她樱唇上重重一亲,笑道:“好哇,这是打算赖着我了。”玉娘瞥了眼乾元帝,似笑非笑地道:“不光妾,还有阿宁和阿琰,圣上都得管着。”

她这一笑春山舒展,秋水流眄,樱桃初破,娇媚婉转,看得乾元帝心上软成一滩水,便将手按在玉娘小腹上,在她耳边轻声道:“只护着你和阿琰怎么够?等你生个儿子,我保你谢家三代富贵。”这几乎就是明着答应,只消玉娘生个儿子,就立之为太子。玉娘听说,将手盖在乾元帝手上,又把螓首搁在乾元帝肩上。乾元帝叫她这一靠,半边身子都软了,某处却是火热,想着玉娘才受了惊吓还在调养,当不得他骚扰,心中很是挣扎回,到底还是忍耐住了。

又说玉娘到底是庶母,她这儿赏下菜去,虽景和景明两个不用亲自过来叩首,也要遣内侍过来谢恩。乾元帝正将玉娘抱在膝上与她说话,景和与景明的内侍都到了帐外,昌盛只得报进来。玉娘趁势从乾元帝怀中起身坐回去,一转眼瞥见乾元帝衣袖上沾着些许油渍,知道是自家手上的,不由掩唇而笑。乾元帝顺着玉娘眼光一瞧,笑盈盈地点了点玉娘,起身进寝帐更衣,因看玉娘要起身,便笑道:“不用你,坐着。”

帐殿中的太监宫娥一个个垂眼屏息站着,看着乾元帝要更衣,才有两个宫娥动作,入内伺候。看着乾元帝进去,玉娘才要了热水,秀云杜若过来,替玉娘将袖子挽得更高些,服侍着玉娘洗了手,又拿煮熟的细棉布来吸干,仔细抹上香脂,将每寸肌肤都按摩了,最后带上指环镯钏,这才将罗袖放下抚平。她们这里才好,乾元帝也出来了。

景和的内侍蔡顺与景明的内侍王振都在帐殿外等候了好一会才听着宣字,见帐帘掀起,两个都屏息弯腰进入。进得帐殿也不敢抬头,只用余光观看,见正中一个穿着黄栌色团龙常服,知道是乾元帝,双双过来叩首:“奴婢请圣上安,圣上万安。奴婢请贤妃娘娘安,娘娘金安。”而后依着长幼叩谢赐菜。

乾元帝受了头,再向右一指,点着玉娘道:“是贤妃娘娘赏的,谢她才是。”看着两个内侍跪在地上挪了个向要磕头,玉娘方笑道:“妾所有,都是圣上赏的,谢圣上与谢妾,又有什么分别吗?罢了,起来罢。”蔡顺与王振到底还是叩谢了昭贤妃,这才立起身。

乾元帝看着蔡顺,便想起玉娘方才的那篇话了,不由自主地皱了眉,说了句:“好好伺候。”便命退下,玉娘在一旁坐着,自是瞧在眼中,知道自家方才那些话都叫乾元帝听进去了,口角不禁微微一翘。

蔡顺与王振出了帐殿,各自回去复命。虽昭贤妃不曾为景明不肯给景宁玩鹿的事责怪过景明,这番还赏了菜下来,景明依旧不喜昭贤妃。不独不喜昭贤妃,更觉得景和特去猎了鹿来送与景宁,是为着讨好昭贤妃,连着景和也有些不喜欢了。

景明本想过去讥讽景和几句,还是王振劝了,只道是:“您是二殿下的弟弟,五殿下也是二殿下的弟弟。二殿下待着你们好,那是他当哥哥的本分,您若是为着这个与二殿下不和,叫人知道了,倒是您有不是了。”景明冷笑道:“左右我在父皇眼中,已是不友爱,难成大事的了,还能更差吗?”王振又道:“您不为自己想也要为着娘娘想。如今娘娘可只能靠着殿下了。”景明听着高贵妃,这才气弱,到底还是心中不忿,到晚间玉娘赏了那道蜜制兔腿下来,顺手就赏给了身边粗使的太监,王振看着只是叹息。

这会子谢完恩回来,想起在帐殿中看着乾元帝与昭贤妃两个相处的景况并不像帝王与妃子,那恩爱的模样倒是有些民间夫妇的模样,有心再劝景明几句。昭贤妃看着软和实则深有手段,又是个量窄的,可看着景明那神情,分明是听不进去的,只得忍耐了,预备着回未央宫与贵妃呈一呈情,千万不要往深里得罪了昭贤妃。

又说蔡顺与王振分别了,也回在殿中,见着景和复命,细细讲帐殿中情形说了,景和听着乾元帝叫他们谢过昭贤妃,再没旁的话,心上疑惑起来,眯着眼细细思忖是哪里出错了?就是昨儿,他那个父皇还夸了他几句,如何今日冷淡若此?是不想夸了他惹得她不喜欢,还是她说了什么?

若是他是她,看着如今这个情形,会说些什么?景和走到帐门前,看着乾元帝的帐殿,帐殿外站着神武营的军士,火把的亮光照在他们的盔甲上,黑甲仿佛透着血色。

☆、第187章 回宫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赔母上过节逛街,回来得晚了,所以更新少了点,抱歉。

感谢

993132扔的一颗手榴弹

ganleiqing扔的一颗地雷

景和知道乾元帝虽是永兴帝嫡子,可登上皇位也是颇为惊险。若不是当年他叫人行刺险些丢了性命,虽种种证据都叫人湮没了,可余下的零星线索全指向了现在的齐王从前的皇次子,只怕永兴帝已将万贵妃扶正为后。若永兴帝真扶正万贵妃了,到时乾元帝虽是原配嫡子,可齐王也一般成了嫡子,更年长与乾元帝,又有母亲在世,胜面自是比乾元帝更大些。

便是最终乾元帝叫立为太子,永兴帝一般对齐王十分爱重,宽待齐王,严苛乾元帝,只说他任性妄为,直叫乾元帝太子位也坐得不安,日日小心,时时谨慎,如履薄冰一般。是以乾元帝对永兴帝颇有心结,一登基便手创了神武营,专司拱卫京畿与皇室,却将永兴帝羽林军闲置了下来。

当年的情景与如今也仿佛,只差在乾元帝尚无嫡子。可养在昭贤妃身边的,与嫡子又有什么差别?景和对着帐殿出了回神,正要转身,眼角一撇,却见道人影从那些军士身后缓步踱开,虽是背影,可看那红袍黑甲也知道,那是神武将军赵腾。赵腾领神武营,是以景和看着他倒也不在心上,只转身回到帐中。

这时景和也想明白了,今日这事原是他操之过急,只想着取悦父皇,却忘了景宁不是昭贤妃亲子,若是昭贤妃亲子,以她的性子更不能叫人踩着上位的,自要出手反击。她日日在父皇身侧,说个什么还不容易吗?以昭贤妃的巧言善辩,若夸张起来,当真是入骨三分。

如今且不说景宁留不得,就是昭贤妃,也要叫她吃个教训才好。想来,她这么聪明,吃着苦头也就该明白如何做才是好的。

景和一壁想着一壁将手伸在烛焰上,赤红带金的火焰舔过他素白的手指。蔡顺看着景和去摸烛火,忙赶上了拦:“殿下,仔细伤着。”景和将手缩回来,他是手指修长洁白,指肚才叫火焰烘过,略略红烫,却是不痛,只是有些灼热,仿佛是他方才的心情。景和慢慢地将手握紧,与蔡顺道:“磨墨。”

又说因玉娘晕了一场,西山大营虽也有御医伺候,大营中也备有各色草药,到底比不得未央宫中□□齐全,乾元帝对玉娘的心思怎可说无微不至,自不能放心,便想要早些回未央宫,左右留在西山也不过再见几个将领。只玉娘道是:“蒙圣上厚爱,许妾出来散心,已叫圣上费心了,再为着妾早回去,耽误了圣上国事,妾如何安心。”乾元帝看着玉娘脸上日渐苍白,连樱唇也失了红润,十分心疼,道是:“能有什么要事?叫他们随着我们一块儿回去也罢了。”。还是玉娘苦劝了回,到得最后各自退了一步,乾元帝依旧留在西山大营,由昌盛、赵腾护送玉娘回宫。

乾元帝因怕玉娘独自回去叫人以为她失宠,趁着他看轻难为她,便令景和、景明、景宁并景琰几个皇子皇女随玉娘一块儿回宫,如此便没人能拿着玉娘提前回宫做文章。二来,景和这些日子在西山的作为,也叫乾元帝多少有了些戒心,不想叫景和得了军中势力的拥护。

却讲高贵妃一面儿递消息与合欢殿,自己却也不肯就这样便宜了陈淑妃去,便常来承明殿闲坐,凭陈淑妃明说暗示,一概只做听不懂,一日十二个时辰,除着睡觉,总有三四个时辰是赖在承明殿的,有时连着午膳晚膳也在承明殿用了,还一副儿亲热的模样道:“我们俩也都是圣上东宫的老人了。如今我的三皇子,你的二皇子都不在,倒不如我们俩个老姐妹做个伴儿,说说话。”

高贵妃这样坐着,便是陈淑妃处理宫务也不走,反与陈淑妃道:“你忙你的,不用理我,左右我回去一个人也寂寞。等你忙完了我们好说说话。”

陈淑妃惯常用的是精致手段,每走一步,总是再三谋划演练,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忽然遇着高贵妃这等几近无赖的手段,偏又要维持个宽柔忍让的风范,不能为着高贵妃这个庸俗的妇人坏了自家辛苦十数年的名头,一时间竟是束手无策。便是她耐心再好,也免不了带出些痕迹来。

而自从高贵妃知道她落在这个境地大半儿拜陈淑妃所赐,看着陈淑妃自然也是切齿,只恨一时拿陈淑妃无法,如今看着陈淑妃勉强忍耐的模样,高贵妃就有些喜欢,愈发地跑得勤快,若是陈淑妃不理她,她还要哀叹一两声,直将陈淑妃搅得心烦意乱。

而乾元帝担忧玉娘体弱,怕陈淑妃趁着她一会去便将宫务缴回,倒是辜负了他令她先回去调理的信,是以一道旨意从西山大营出来送到了承明殿,只叫陈淑妃在玉娘回宫后,依旧代掌宫务,等着玉娘休养好了,再将宫务缴回。

陈淑妃看着这旨意,长长出了一口气,看着高贵妃再过来便与她笑道:“好叫贵妃姐姐喜欢,三皇子就要回来了。”陈淑妃因厌烦了高贵妃日日过来坐着,只不讲景明是与昭贤妃、景和等一块儿回来的,果然高贵妃听着这话,脸上的笑便淡了些,片刻才故意道:“也该回来了,他到底年纪小,比不得二皇子。”看着陈淑妃脸上淡淡的笑容刺眼,拂袖而去,陈淑妃这才觉着心上松快了些。

三日后玉娘回宫,高贵妃、陈淑妃等妃嫔在合欢殿前接了,倒似分别了许久一般,拉了手儿各叙寒温,携手进了合欢殿,分宾主坐了。

陈淑妃先笑道:“想是年纪大了日日叫那些琐事缠着,精神日短。贤妃回来,我原以为松了口气,不想圣上怕贤妃辛苦,只令我继续代掌,我也只得勉为其难,只有些事儿还是要与贤妃商议,贤妃可不能推脱了。”

高贵妃听着这番话,一口酸气冲上来,将陈淑妃斜了眼,也微微笑道:“淑妃妹妹这就太谦了,论着品性能为,宫里这些老人儿哪个及得上淑妃呢,便是我也甘拜下风的。贤妃妹妹能多大,又怎么比得上你呢?”又转头对玉娘笑道:“不耽误妹妹休息了,想来三殿下也该过去寻我了。”

说了转身便走。高贵妃这一走,陈淑妃也不好再留,只与玉娘约定了明日再过来,也回承明殿去了。这俩一走,余下的妃嫔们自不好再留,各自散去。

珊瑚等簇拥着玉娘入内殿沐浴更衣,合欢殿诸人这才在金盛与珊瑚的带领下过来与玉娘叩首,又将玉娘不在宫中的事与玉娘回了。

合欢殿总是金盛与珊瑚两个管束得力,除着辛夷与蘅芜听着的那番话,旁的竟可说是平安无事。而未央宫中,也好说平安,只有高贵妃几乎日日往承明殿去,搅得陈淑妃束手无策,又不好破脸,竟是生生受了一口气去。

玉娘听说便又笑道:“高氏原也有些聪明的,即会殷勤小意,也舍得下脸面,与陈淑妃那样的性情,倒是正好对上。”金盛笑道:“娘娘说得是,奴婢这些日子一直使人留意着昭阳殿,徐氏前几日过来时,奴婢看着袖子里仿佛有东西。”

玉娘原是有些倦,将手撑着头听着,待得听着这句便来了精神,将头抬了起来,与金盛对看了眼,金盛缓缓点了点头,玉娘便向左右看了眼。如今的合欢殿早叫金盛梳理得铁桶一般,能进合欢殿内殿服侍的,都是灵醒的,看着玉娘这个眼色,悄无声息地鱼贯而出。

看着人都尽了,金盛方道:“徐氏将东西交在了高贵妃手上,并没探听出是什么。”玉娘点头道:“我如今也回来了,圣上又恰好不在,想来她们多半儿会趁机下手。”

原是玉娘看着景和在西山大营谋划,又几次三番拿她做筏子,虽叫她在乾元帝跟前使了心机,叫乾元帝暂时不喜景和,却难保再叫景和哄回去。是以玉娘假托身上不好,故意弄得个憔悴的模样,好哄乾元帝心疼她。

  • 背景:                 
  • 字号:   默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