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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郎周郎[三国]_第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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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睦朝周瑜扫了一眼,会意地抬头侧身,往上一指桂树,立刻将话题引开:“敢问这桂花范家主可有用途?若无他用,权少顷少不得要厚颜来讨些落花碎瓣。早就想酿桂花酒,奈何兄长管束得紧,恐我玩物丧志,移了性情,总也不得机。”

  不就装傻么,她前世好歹也是在职场上摸爬滚打了五六年,顾左右而言他,还是会的。

  在座的也没几个是真傻子,范须的脸色原本已经沉下来了,听她如此一说,便知道李睦是要岔开话题,当下哈哈一笑,立刻就恰到好处地顺着梯子问下去:“这桂花还能酿酒?”

  李睦一笑:“待酿成了,我先送范家主一坛,请君品评。”

  “如此,一言为定。”

  三言两语,座中诸人俱又欢畅而笑,闲谈寒暄,便好像之前那陆姓青年从来没说过话一样。

  范须拍了拍手,竹帘后丝竹之声悠然响起,两排长裙及地,容貌明艳的舞伎轻盈妩媚地鱼贯而入,踏着乐声,翩然起舞。

  长袖飞扬,露出一截截欺霜赛雪的手臂,雪白的中衣领口微微敞开,仰头垂首之间,脖颈纤细,曲裾绕膝,宽带束出一段段细腰,款摆轻折,体态曼妙。刹那间,几乎所有的男人都把注意力从眼前的话题转到了这群舞伎身上。

  长年征战的将卒大兵们多喜敞胸娇媚的妖娆尤物,而范须知道周瑜出身世族,不同于寻常粗俗的兵卒,而李睦年岁又小,更是未必会喜欢口味太重的,便千方百计寻来了这么八名身姿娇柔,纤细柔美的舞姬。

  饶是如此,却还是有备无患地挑了两个家伎,披纱透胸,亦步亦趋,缀在最后,以防万一。

  周瑜皱了皱眉,侧头向李睦看了一眼,目色关切。

  他本是想让李睦借着酒宴的机会与城中豪强结交,无论之后城中征粮,还是招募重建损毁屋舍的民夫都将有所裨益,这才特意派人请她来赴宴。却忘了这种场合,终难逃酒色二字。他固然可以设法为她挡酒,可这舞姬……

  现在还只是丝竹靡靡……待稍后酒至酣畅,场面怕是要变得极为难堪,李睦身为女子,要她如何自处……

  是他疏忽了。

  一曲舞毕,一众舞姬分列着款款向李睦行礼。个个身姿娇弱,腰身柔软,垂目低首,露出颈后一抹雪白的肌肤,宽大的曲裾外袍罩在身上,失了起舞时的翩翩之态,仿佛立时大了一圈,空落落地罩在她们身上,更显弱不胜衣。

  范须向李睦一伸手:“权公子先请。”

  “范家主……”周瑜眉一挑,端起酒盏。

  

  ☆、第五十章

  

  周瑜本想拿孙策当个借口解围,甚至做了最坏的打算当场带着李睦拂袖而去,不想李睦朗声一笑,长袖拂过,袖子底下伸手往他的手背上轻轻一按,另一手往那排舞伎当中一指:“方才一舞,就属此女袖子舞得最好。”

  “哈哈哈……”此言一出,在座所有人都心领神会地大笑起来,范须笑得最为欢畅。

  颜连精明,这次他硬扛着藏下了宅中上千部曲,粒米不出,又将之前派给他为民夫的隐户都招了回来,几乎就是撕破了脸,这才逼得颜连打消了死守皖县的念头,开城向周瑜投降。

  原以为李睦入城,重新接管总要另外安排心腹接任皖县令一职。却不想一连两天还不听到皖县令换人的消息,他这才坐不住了,设下酒宴探一探李睦的底。

  若是颜连还为皖县之主,他虽不惧,可闹到这么僵总也多出许多麻烦。而若能换成个沉于酒色的少年郎做主,自然要好糊弄得多。

  周瑜一只手被李睦按住,抽走也不是,不抽走也不是,偏另一只手上还端了满满一盏酒,险险翻洒出来,一句话就梗在了喉咙口,眼角的余光瞥到李睦已然拉了那女子的手,不禁唇角一抿,自齿缝里蹦出了四个字:“慎行慎言!”

  声音压得极低,若非李睦正好侧身让那舞伎坐在身边的动作与他肩膀靠在一起,几乎就听不清他说了句什么。

  “如何慎法?”李睦一挑眉,手往身边的女子腰里一搂,又指一指面前空了的酒盏,趁着那舞伎弯腰把盏之时,往周瑜那里靠了一靠,轻飘飘地说了一句,“难道要我说年纪尚小,见不得这歌舞?你也不怕他日孙权恼羞成怒,找你拼命!”

  “你……咳咳……”周瑜趁李睦腾出手来指那舞伎把盏时终于收回手,才掩饰性地举盏沾了沾唇,冷不防被李睦这么一句话惊得手一抖,一盏酒浆往口中一晃,倒进大半,直冲喉咙,呛得他措不及防爆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

  见他狼狈,李睦噗嗤一声笑出来,引得正准备请周瑜挑人的范须连声指挥家人“还不与周郎递水”。

  她现在这个年纪,或者说孙权现在这个年纪,若放到她前世,初中还没毕业,谈个恋爱都算早恋。可在这里,固然尚未到及冠之龄,但以出身而论,孙策之弟,孙坚之子,又是军旅征伐之后,若是酒宴之上还说小,不用等明天天亮,这皖县城里定会立刻遍传孙氏二郎于某事之上有心无力,某些功能有问题的传言。

  “那个……”李睦清了清喉咙,嘴角翘得几乎压都压不下来,往身侧的舞伎手上一拍,“快!速为公瑾把盏。自出兵起,他滴酒未沾,劳心劳力,何其辛苦。今日范公设宴,能开怀畅饮,岂能不醉?”

  李睦身边的人娇滴滴地柔声应诺,范须哈哈大笑,连道“怎能怠慢周郎”,赶忙又指了个舞伎过来,赶着给周瑜把盏斟酒。

  “权公子可还记得上次饮醉时令兄之言?”周瑜咳得胸口生疼,好不容易止住了,款步走来的舞伎向他深深一礼,重新斟满的酒盏也随之递到了他面前。

  这个令兄,只有他们两人知道,说的是太史慈,而非孙策。

  李睦一笑,抬出太史慈也没用,不就是抱着妹子喝个酒么,她又不吃亏。而且一听酒宴,她出门前就想到这种场面的可能性了,就早做了准备。三层中衣,心衣外再多裹了一层棉布,从肋下穿过再绕上肩膀,既不会滑落,还将瘦削的肩膀撑出一层来,挡住了胸口,又少了一份单薄之态。这副身体本就才历发育初期,准备得这么充分,此时就算她一把将那舞伎抱个满怀,也未必能被人看出不对来。

  举了酒盏向范须比了个敬酒的姿势,李睦下巴往周瑜处一抬,眯着眼唇角微扬:“公瑾好生无趣,我自随军以来,自问时时警醒,步步为营,以我兄为鉴,不敢丝毫懈怠。况且这两日,城中税收几许,田亩几许,人口数量,耕牛数量,我都已理清算尽,误不了正事,偏只你一再扫兴!”

  此言一出,座上诸人尽皆附和,还有人很有眼色地立马端了酒盏来敬周瑜,顺便给他讲一讲何为少年儿郎,血气方刚。

  而始作俑者一句话说完,向后一仰,整个人都靠到身后女子怀里,转了个头,凑到舞伎的耳根轻语几句,那女子先是咬着唇低头不语,最后终究是依言又倒了杯酒,手臂轻舒。

  李睦再笑一声,伸手绕到她的臂弯,用力一勾,两人几乎面颊贴着面颊,一举交杯,又引来座上一众叫好。她还回头冲周瑜撇嘴眨眼,活脱脱一副浪荡风流子的模样。

  周瑜一口气噎在胸口,李睦这两句话显然是在告诉在座所有人他们两人不和,一个借着孙策的威势压她一头,另一个则自诩为主,从不买账。一场戏做得漂漂亮亮,挖了坑待那些心存异想的人自己往下跳。

  他不是不理解李睦的用意,他们两人若同心协力,只会令皖县内原本心有嫌隙的几方势力因忌惮而抱团,但若是他们两个本来就不和,那范须和颜连就会继续斗下去,从而为他们乱中取利,左右逢源,整顿城中各项事宜赢得时间。

  周瑜不得不承认,这确实是目前最有效,也是最便捷的做法。可她是个女子!怎能调戏……旁的女子?还玩出花样来了!

  他只觉得一口气怎么也顺不下来——这……岂不是笑话!

  乐声又起,只是原本翩翩起舞的女子都依次坐到了众人身边,堂前似乎显得有些空荡荡的。不过今日之宴,本就是皖县的几家豪门世族一同联手而设,只为看看李睦这凶名外传的“孙氏二郎”究竟是何等性情,他们日后又该如何应对。而李睦的表现,似乎很出乎他们的意料,又令范须极为满意。

  酒过数巡,纵然满座之人各怀心思,然美色当前,又有美食美酒,也渐渐都放开了仪态端庄的架子,连同范须,都一个个嬉笑喧闹起来。

  李睦却不忘之前那个出言挑衅的陆姓少年。一面搂着女子调笑,一面斜眼偷瞄。一眼扫过去,颜连正襟危坐,好像进了盘丝洞的唐僧,恨不得看也不要看身边的红米分骷髅,香脂妖孽,而那个少年则坐在颜连身后,看似与身侧的舞伎极为亲密地坐在一起,然而只要仔细看一会儿就能发现,每一次身旁的女子依偎过去递酒,他或突然落箸,或俯身切肉,巧妙地错开身去。

  再看周瑜,同样是与舞伎并肩而坐,他客客气气,笑语晏晏,身旁的女子却脸红得几乎都快低到地上去了。

  哼!来者不拒的男人!

  一夜酒宴持续了整整一通宵,直到天色泛明,宵禁解除,方才散宴而归。

  李睦倒头就睡,直到日上三竿,被房门砰地一声巨响猛地惊醒。

  纵然没有蒸馏过的酒纯度不高,但喝多了第二天睡醒依旧还是会头痛。李睦双手抱头,两眼放空地看着吕蒙居然越过门口的守卫直接闯进来,简直连杀人的心都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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