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痛苦地□□着什么。
那战战兢兢地语调从他口中念出，自顾自地说道：“对不起对不起。”
“滚！”男人高声呵斥着自己。
他的表情时而愤怒时而痛苦切换自如不断地和自己对话着，这怪异的模样好不渗人。看到这幅场景阳羽下意识的挪动了下身子，木椅发出‘嘎吱’一声让整个屋子都安静了下来，剩下的似乎只有阳羽那薄弱的呼吸声。
阳羽抬头望去，那双布满血色的双眼正瞪向自己，对视几秒后这才认出来站在自己面前的不是别人正是胡永。
可瞧着他这蓬乱的头发和一身的脏污，尤其面容仿佛一夜之间老了几十岁似的，如果不是衣服几乎认不出来他是谁。把现在这个精分的怪人和那个言谈举止都无比正常的胡永放在一起简直判若两人。
“你醒了？”
语气之间那股怯懦和愤怒消失不见，留下的只有胡永。
阳羽点了点头。
“东西在哪，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胡永冷冰冰地望向自己。
这下阳羽彻底懵在原地，脑内飞速的运转思索着他口中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可无论自己怎么想都想不起来这‘东西’到底是什么。
自己刚摇了摇头，胡永立即发狂似的抓着自己的脸，力量之大有些许红色的液体从指尖中溢出。
不等阳羽再做反应胡永疯了一般的抓住了阳羽的长发，将他整个人提起来似的怒吼道：“你他妈给我藏哪里去了，是你拿走的！”他的脸靠的很近，随着怒吼一股难闻的腥臭味从他口中喷出，熏得人头晕目眩难受极了。
这种味道虽然阳羽并没有闻到过，但脑海中却浮现出无数尸体堆积的场景，只有人类尸体的臭味才会这么令人作恶难以接受。
仿佛胡永的五脏内腑正从里到外一点点腐烂着。
头发被猛地抓起，后脑勺本来就疼痛的地方已经开始发麻没有知觉了，胡永突然一瞬间又松开了自己哭着说道：“对不起对不起，求求你把他给我吧。”
阳羽张大着嘴想要告诉他，那是什么自己真的一点都记不起来了，一点都记不起来了！
可惜，嘴巴张最大也发不出任何声音来。
面前的胡永彻底疯了，他怒吼着咆哮着在屋里喊着，抓起手边的蜡烛就向墙边砸去。
蜡烛碰触墙面一瞬间清脆的响声回档在整个屋子，哗啦一声墙壁碎裂开来掉落在地上，阳羽这才发现四周的‘墙壁’其实是堆了不少的镜子，而这些居然都被涂上的厚厚的大□□，没有涂抹到的地方也被报纸糊了起来。
所有能反光的东西，都被遮盖了。
胡永像是触电一般地跳了起来，像个猴子一样尖叫着躲开那些碎掉的镜片最后蹲在柜子身后瑟瑟发抖。
那些碎裂镜片却没有任何奇异的地方，他们安安静静地躺在地上，反倒一边的胡永哭着说道：“爸爸……爸爸我不是故意的……爸爸我马上收拾好。”过了好一会才鼓起勇气用报纸将碎片掩盖起来。
“又少了一面镜子……又少了一面镜子！这……这这都是……”胡永咬着牙一字一句地说道，回过头望着阳羽接着道，“都是你！都是你害的！”说罢冲了过来一脚踢翻了阳羽的板凳。
好在身后地面上堆满了东西，阳羽并没有摔的很疼，倒是被突如其来的重心不稳吓了一跳。
像是发泄完一般胡永转过身望着屋内的镜面开始数，“一二三……十二十三……二十二十一……二十一少了一块少了一块……不对……”
没过多久胡永换了一身衣服，又恢复了前几天自己初次瞧见他的模样，头发也干干净净的梳理整齐，穿戴着干净的衣物出门了。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正在熟睡的阳羽被声音惊醒，勉强支撑起脑袋望去发现胡永搬着一面镜子走了过来。
他将镜面背对着墙立了起来，嘴里念叨着什么小心翼翼的用报纸盖了起来，回过头看着阳羽走了过来。
“你饿了么？”胡永语气平淡，仿佛恢复了正常一般。
阳羽摇了摇头。
“这样一定很难受吧，我来给你解开好了。”胡永说着将倒在一边的椅子和阳羽一起扶了起来，小心翼翼地撕开了缠在手腕上的胶带。
阳羽活动了下手，手腕上都被勒出紫色的痕迹，抬起头望着面前这个干干净净熟悉的胡永却觉得无比陌生。
见过了他先前的恐怖模样，如今又正常地解开了自己双手的束缚，这个人应该脑子有点问题一会要再发作起来怎么办……
胡永坐在地上，整个人无力地瘫倒在一边，数了一遍屋内的镜子数目是双数后无奈地长叹了一口气，似乎是不放心又数了两遍。数完回头望了一眼阳羽，笑着说道：“看你脸色真差。”
阳羽真想告诉他：别说我了，你的脸色简直比屎还难看。
可惜了，自己不能说话，但要真的能说话大概也不会这么粗俗的，婉转点告诉他：你的脸看起来跟死人差不多了。
胡永嘴一撇，豆大的泪珠从眼角扑哧扑哧掉，低着头蹲在那小声地哭了起来。
看到他哭阳羽心想不好，一会不会又要犯病发疯吧，急忙活动了下发麻的手想解开缠在腰上腿上的胶带，可转念一想自己解开束缚跑出去会不会激怒他做更过激的行为。
一切都不得知，面前的人也越哭越伤心。
阳羽安慰似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眼睛却四处打量着想要找到出路，心里开始盘算下一步该怎么办。
可自己的手也没用多大的劲，胡永却突然身子一颤倒在一边干呕，像翻了羊癫疯一般翻白眼口吐白沫。
完了完了，又开始犯病了！阳羽急忙低头想要解开腰上缠着的胶带，可这一层层的也没有剪刀怎么也解不开。
而躺在地上的胡永颤颤巍巍地扶着柜子开始呕吐，一股腥臭味瞬间弥漫着整个屋子，先前还吐出来沥青一般的东西可没过多久就变成了鲜红的血液。
胡永仿佛快死了一般，哭着蹲在地上呕吐着，过了好一会才缓过来看着阳羽缓缓地说道：“我要死了…”
阳羽安慰似的摇了摇头。
“从我在镜子里看到我爸爸的那一天开始，我就知道我要死了。”胡永有气无力地说，“阳羽你知道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是什么么？”
阳羽又摇了摇头。
“是你最熟悉的人就在你面前，可你却不认识他。”胡永说着笑了起来，“我爸爸他就在镜子里，我看到他了！他在每个反光的镜面里，甚至在我的瞳孔里！”
前面这句自己可真的能感同身受，熟悉的胡永就在自己面前，可却让人感觉如此陌生，陌生的可怕！
而且后面那句怎么看都感觉胡永真的疯了，彻彻底底的疯了，可最让人痛苦的是阳羽却一点都记不起来他和他爸爸的事情，一片空白。
“我真的要死了，如果你能看见我老婆和女儿告诉她俩一声，我对不起她们！”胡永擦了擦嘴角的血，接着念叨道：“这不怪我……都怪那个小偷！都怪那个小偷！都怪他……”
“是你给他的！”胡永突然又恢复了先前愤怒的模样，冲着自己怒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