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南风缭乱_第21章

令尹天阑Ctrl+D 收藏本站

  “……他不仅教我争夺王位,还教我要怎样活下去……”

  没错,申屠羯是个有远见的人,早就预料到会有这样一天,无法自卫的图兰根本保护不了自己,只有依借自己的身份地位,靠伤害自己来威慑对方,在其愣神的时候逃脱。

  左右都是死,还不如自己了结,死得有尊严些,在死亡的阴霾中生生用血肉之躯扒出一条缝隙求生,这才是他的绝招。不过话虽如此,但之前两次在景炎君面前发生这种状况,只是因为性子刚烈的图兰是因不甘受辱而寻死,完全没有用计的念头。

  流华宫是不能待了,白玛立刻找人帮忙把图兰抬回了未央宫,后者的意识还算清醒,但就是喘不上气,许是换季温差太大的关系,图兰憋红的脸没有丝毫好转,反而愈演愈烈,白玛没有办法,只好再次请来了唐太医。

  唐太医本来在皇宫还算安稳的日子,算是被彻底搅合乱了,一天不见上图兰几次面是不会安生的,这小祖宗也不知道善待自己,不是伤就是病,照这么下去,他们两个可都活不了多长时间了。

  “怎么又弄成这个样子,你们这些奴才也不会照顾人啊!”唐太医越级怒斥了未央宫的奴人们,也是因为心痛图兰,这脖子上的伤口再深半寸就会伤了喉管,到时候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他。

  “别骂他们,我没事不就行了。”

  景炎君先是去了贤妃的流华宫,见那儿的宫女在打扫乱作一团的房间,地上还有斑斑血迹,便知道肯定出了事,逼问之下,贤妃才说图兰回了未央宫,匆匆赶回来,恰好听到这句话,大怒:“万一你出了事怎么办,谁担当得起这个责任!”这声怒吼把图兰吓愣了,景炎君发现图兰伤在要害各公司怒不可遏,一把抓起小高子:“你们都不会照顾主子的吗!”

  小高子几乎吓晕过去,哪敢去看那双冒火的牙吗,语无伦次乱七八糟说了半天,景炎君才听懂“太后”两个字。

  “是太后来逼迫图兰?”

  小高子哭着点了点头,然后两眼一翻,一动不动的晕过去了,也难怪,景炎君这样连图兰都有些害怕,何况他一个没怎么见过世面的小太监。

  “怎么回事?”景炎君的目光投向了图兰,显然是在询问他,后者喘的厉害,自然说不出话来,这份苦差事就又落在了白玛身上:

  “太后要治我家王爷的罪,王爷不甘心不明不白的死在宫里,便想自己了结,侥幸捡回了一条命,却吓得半死。”白玛一直在摆弄一支烟杆,说话时头都没抬,这自然是对皇帝的大不敬,可这就是白玛做事的风格,在这个世界上,只有图兰一个人能命令他,就算再怎么没用,那也是他的主人。

  “何必呢,挺到朕回来就没事了啊。”

  “可我不想被女人践踏尊严。”图兰呼吸了半天,才轻若游丝的吐出一句话,景炎君没想到他会把生死看的这么云淡风轻,握着拳头冷静了好一会儿,他不得不承认,这个看起来柔弱的男子事实上比他的胆子要大得多,是他远不能及的。

  白玛上前扶起自家主子的身体,将点着的烟杆送到后者嘴边,吸了一口,图兰立刻被烟气呛得咳嗽起来,但呼吸似乎顺畅了许多,没有刚刚那么难受了。

  “哮病你还让殿下吸烟,你想害死殿下不成?”唐太医急了,劈手想夺过那支“作恶”的烟杆,却被白玛躲开,盯着景炎君说道:

  “在大漠时,王爷发了病只要吸一些药草烧成的烟气就会缓解很多。”唐太医听不懂他说话,听了也是白听。“但同时这也是在伤害身体,燃烧以后的生命来填补现在罢了。本以为这难缠的病已经痊愈,为了保险才带来的,没想到真的派上了用场。”

  又吸了几口,图兰的脸色才恢复一些,没有之前那么吓人,虚弱的侧靠着床栏,有一种说不出的病态美,再次吐出一口烟雾,缓缓道:“景炎,别对我太上心,你看得出来,我活不了多久了。”

  “不可能,宫中的御医神通广大,纵是一脚踏进阎王殿也能把你拉回来,何况,就算是阎王也不能跟朕抢人。”景炎君坐到图兰身边,轻柔的抚着他滚烫的脸颊:“你一定会痊愈,会长命百岁。”

  “说这种谎话也真是难为你,别骗我了,反正只要活着一天,我就会全心全意陪着你一天,死了也不会留下遗憾,何必说谎呢?”

  景炎君怜惜的将图兰揽入怀中,紧抱着,像是一松手,他就会像烟雾一样消散。

  “盛公公,派人去查图兰发病的原因。” 待图兰入睡后,景炎君轻声吩咐道。

  盛公公面露难色:“皇上,这图兰殿下发病……不是巧合吗?”

  “来了中原这么久都不曾有异状,水土不服也拖延的太久,朕不是傻子,为什么偏偏到了贤妃的宫里出事,这其中一定有蹊跷。”

  “是,奴才这就命人去查。”盛公公在深宫中摸爬滚打了几十年,自然明白景炎君的意思,贤妃的外戚强大,也难怪她会飞扬跋扈,什么过分事都做得出来,为了震慑他人,贤妃没事也得找出事来,这可就不好办了。

  “摆驾永寿宫,朕要去看看那老太婆被气成了什么样。”虽然话中略有幸灾乐祸的感觉,可景炎君的表情却沉重的想座石雕冷冷的望着长乐宫的方向,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认贼做母还真是痛苦啊……

  “皇上驾到——”

  萧太后听到这一声,确实心里一惊,她虽然以太后的名位自居,但她并不是景炎君的生母,反而在他夺位前处处想将他拉下马,甚至不惜以他的生母,或者说父亲为要挟,虽然景炎君愿意“不计前嫌”的让她坐上太后这把椅子,让她享尽荣华富贵,可她还是心里有愧,深觉对不起景炎君,所以这对场面上的母子很少相见,这次出面教训图兰也是被气得半死,为了皇室的后代着想,不然也不会……

  “太后,您还真是贤德啊,掌管后宫,不仅不替朕好好管理这些妒心难抑的女人,为朕分忧,还为老不尊,欲伤他国王爷,差点造成两国交战的局面,朕该说您真是母仪天下吗?呵,当初真该让你和景凌一起去死。”景炎君径直走进宫中,挥袖扫开了几个碍眼的嬷嬷,气势逼人的坐在木椅上,居高临下的望着那个打扮的雍容华贵,实则败絮其中的女人,“你的心还真是够黑,不知道你会不会亲手杀了景凌呢?先皇还真是眼拙,竟放任你这种为祸人间的妖后为所欲为。”

  萧太后本想忍气吞声,可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她忍不住了,一把将茶盏狠狠摔在地上,瓷器碎裂的声音吓得几个宫女立刻跪地求太后息怒,然而萧太后只是烦躁的将她们踢到一边:“哀家再怎么对不住你,也不该受此侮辱,当初被囚于长乐宫蛇洞的人是杪筠(j春),而不是哀家!要仔细算来,你才是……”

  “朕是妖物?没错,朕就是杪筠的亲生儿子,但你知道杪筠是谁么?”景炎君笑的可怕,让见惯了大风大浪的萧太后都有些冒冷汗,不顾那厚重黛粉遮掩下眼睛中的恐惧,景炎君走上前,抓住萧太后的下巴,逼着那双眼睛直视着自己,用力很大,甚至已经听到了骨骼碎裂的清脆声音。

  景炎君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仿佛能看透世间万物,这让萧太后不由得打了一个激灵,望着那恐惧愈加深刻的眼睛,景炎君满意的很:“杪筠……就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先皇最爱的人,你,永远只是个名义上的皇后。”

  萧太后的两片薄唇开始颤抖。

  “他是比哀家得宠,比哀家更能抓住先皇的心,但他永远都不能被记载在正史上,也不能被先皇光明正大的封后封妃,他永远是一只不被人认同的,低贱的,甚至连做人资格都没有的……”

  “知道朕为什么不杀你,反而将你奉为太后吗?”已经放开萧太后的景炎君接过盛公公手中的茶盏,小抿一口,那热度让他皱了皱眉,毫不忌讳的扔在地上,瓷器破碎的声音让本就死寂的永寿宫中更是连人们的喘息声都听不见。

  景炎君回过头,望了萧太后一眼,嘴角翘起的弧度使人不寒而栗:“朕要让你,痛苦终老,生不得死不得。”

  景炎君终于发自内心的笑了出来,自从他失去杪筠的那一刻就再没有真实的现出这种表情,全是临场作戏,作给人看的,然而望着这个外表光鲜,内心却丑陋无比的女人,他似乎只能用震慑的方法,强来只会玉石俱灭。

  “那么我贤德的太后娘娘,你知不知道,先皇为什么爱杪筠?十余年你都没想明白,现在我也没期待你会懂,但是……”说到这里,景炎君从盛公公手中抽出一张宣纸,展开来给萧太后看:“上天应了你每天求神拜佛的愿望,你那机敏英勇的儿子没死,景凌他回来了,而且不是为江山,是为了争夺图兰,现在,你还忍心伤害你亲生儿子最爱的人吗?”

作者有话要说:  

  ☆、〔拾陆〕兄弟之战

  图兰的病情基本稳定下来,可以出去散心了,可是烟杆不离手,弄得浑身都是药材与烟草的味道,景炎君常把头埋在他的颈窝用力嗅着,用宠溺的语气说:

  “你已经变成一个大烟枪了。”

  而图兰只能装作不在意的答道:“反正也活不了多久,无所谓了。”图兰经历了这些事,似乎成熟了许多,话中也带了很多轻生的意味,每天也不多想什么,除了在御花园散心,就是在养心殿陪景炎君批折子,晚上同床共枕,病症的折磨也让他不能像先前那般玩耍疯闹,老实了许多,在外人眼里气质增添了不少。

  “图兰,你最近话不多了。”景炎君将一块排骨夹到图兰的碗中说道,“也喜欢愣神了。”

  “身子乏,总想休息,就什么都不想做,话也懒得说。”

  “莫不是夜间太累造成的?”

  看着图兰羞红的脸蛋,景炎君窃喜,刚想再说些什么,就被门外盛公公的传话打断:“皇上,大将军绝尘求见。”

  “让他进来。”

  • 背景:                 
  • 字号:   默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