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chlacht am Rhein/莱茵河之战 完结+番外_分节阅读_8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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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思是,我们分手了。”

过了几秒,或者是一分钟,迈克尔脑子里的噪音慢慢静止,归于一道尖锐的嗡鸣,“哦,”他扶着桌子腿站起来,摇摇晃晃。这下换他居高临下地俯视了,“你们,”他歪着头,罗舒亚正解开大衣,毛呢的好料子,“掰了?”

“对,”罗舒亚叼着烟,毫不介意地把烟灰抖到桌面上,“我去见他,陪他过圣诞节,他对我说,‘是时候结束了’。”

“哦。”迈克尔晃晃悠悠,他没办法控制两条腿,只能蜷起一条站着,“哦,”他咧开嘴角,“哈哈——”

这声傻笑会导致可怕的后果,比如罗舒亚恼羞成怒的谋杀,而迈克尔的尸体会在一周之后才被发现。迈克尔转过头,罗舒亚脱下大衣,里面是干净的毛衣和衬衫,没有匕首、手枪之类的凶器。法国佬面色平静,迈克尔的笑似乎没有激发起他的愤怒。他只是耸耸肩,点燃第二根烟,“你真的是半点儿也不关心卡尔,不关心他是否高兴,是否健康,是否幸福——你只关心你自己,美国人。这话我都说腻了,但你真的配不上卡尔,他连看都不该看你一眼。”

“我关心他。”迈克尔说,他必须澄清这点,至于配不配得上,他早在心里给自己判了死刑。配不上!那是必然的,他们的相识是希特勒疯狂战争下的错误。眼前的法国佬倒是昆尼西理想中伴侣的样子:神色头发,高鼻梁,挺英俊的脸……医学院毕业,还拥有优雅动听的姓氏,对了一双长腿,说不定很会踢足球。他们不是还去看过什么戏?哦,王尔德,在浪漫的巴黎……

“你感冒了?”罗舒亚抬起眼皮,警惕地往后挪动椅子,“是流行性感冒吗?”

“对。”迈克尔恶意地撒谎。

可这个谎话难不倒一个医学院毕业生。罗舒亚走到床边,拿起了几个药瓶,迈克尔趁机坐到椅子里,头晕目眩。“你还在发烧。”罗舒亚笃定道,“老实说,我认为感冒吃药也没多大用处,吃不吃药,一周内你总能好起来。痊愈之后,你就可以去慕尼黑,陪卡尔过圣诞节,还有时间能去逛逛圣诞集市。”

“我不会去的。”迈克尔说,“我发过誓了——他说,他见了我就恶心。”

“——来得及买棵圣诞树——”罗舒亚喋喋不休,“姜饼,他非常喜欢那个,蛋糕,花环——”

“你听不懂英语吗?”迈克尔闭上眼睛,“我不会去的,他说,他见了我就恶心,希望我赶快死掉下地狱!”那个尖锐的嗡鸣几乎刺破他的脑子,迈克尔不得不捧着头,“我不能再去惹他生气了,不能!明白了吗,青蛙先生?他不需要我。他和你掰了,那也轮不到我,我——”

罗舒亚安静了一会儿,就一小会儿,“他需要你。”他快步走过来,靴子嗒嗒作响。“我去他家……”他抓住迈克尔的下巴,摆弄他的脑袋,“让我看看——你的感冒挺严重——得服药,不,你应该去打针——”

“他恨我。”迈克尔说,拨开罗舒亚的手,他闻到一股令人厌恶的,只有医院才有的消毒水味儿,“他——恨——我——”

“我看正相反,”罗舒亚说,“要是你能听我把话说完——”

“你知道我和卡尔是怎么认识的吗?”迈克尔睁开眼睛,讥讽地说,“他告诉过你吗?我和他,在——”

“1945年春天,在莱茵河战役的某次战斗之后,对吧?”

1945年,迈克尔闭了闭眼,好像坐在那种朦胧的、模糊的日光下,蕨草稀疏地冒出卷曲的嫩芽,树林边到处点缀着白色和黄色的野花。“对,”鼻塞让他听起来如同哽咽,“1945年,他们打得很顽强……那段河堤完全炸毁了……他不肯告诉我他的姓怎么念,我第一次见到那么奇怪的字母,O上有两个点……”

“他告诉我你的事,一小部分,我猜。”罗舒亚又点燃香烟,这次迈克尔也接受了一根。“他说,最初你对他挺不错,你的战友烧了他的裤子,你把自己的给了他。”

“蒂姆讨厌他,”迈克尔说,烟草呛得他咳了好一阵子,“蒂姆是个好人,他就是不喜欢卡尔那种样子,大学生的样子——可我喜欢,他就像一件漂亮的大理石雕像,高贵、美丽、纯洁。是我毁了他。”他用力抽了一口,“他本来好好的……要不是我犯了罪,如果我忍住了……一切都不会发生,你也不会见到他。卡尔告诉你过没有?”迈克尔擦了下眼角,“就在莱茵河边,我强奸了他,一共二十三次。”

第81章-想想真是奇怪,行一桩罪事要比说

想想真是奇怪,行一桩罪事要比说出来要难得多。或许这代表迈克尔并非无药可救。《圣经》中说,“因为我知道我的过犯,我的罪常在我面前。”他抓着那根燃烧的烟,手指微微颤抖,低声重复,“二十三次。”

罗舒亚没说话。他可能极度震惊,也可能筹谋怎么再给强奸犯来顿真正的毒打。最终,当那根烟燃尽时,这个法国佬开口了,用那种讨人厌的“优雅”腔调,“战争时期——”

“战争不是借口。”迈克尔苦涩地说,“如果换成是你,你也这样干?”

“难说。我毕竟没怎么经历过战争。”罗舒亚摊开手,“战争爆发之前我父母就把我送去了美国,但我总算见识过战争的尾巴——人不像人,谁都疯疯癫癫的。如果我留在法国,我会变成什么样?这很难说。我们不能假设从未发生过的情况。不过,卡尔的确没提起过你的罪行,他只告诉我你救过他,两次,他为此很是感激。”

“我救过他?”迈克尔拿着那个熄灭的烟头,“我给了他一百零七美金,几双袜子和糖块。”他想起那只皮包,那些分装的奶酪和水果味儿硬糖,“这笔钱让他歇斯底里。”

“典型的美国式解决方法,你们真觉得用钱能买到一切吗?”

当然不能,钱买不来宝贵的清白。迈克尔扔掉烟头,慢慢整理睡衣袖子。他就像头臃肿的熊。“我害了他。”他喃喃地咕哝,“我没办法……当时我就这么多钱了,一百多块钱,我还得留几块钱回家……我忏悔过,应该给他买几条骆驼牌香烟……”

罗舒亚露出了一种微妙的表情,像是讥讽的笑,又彷佛在同情,“我谈谈我自己好了,”他说,黑眼珠闪着光,“我第一次见到他,就挺喜欢他——你去看戏,你身边坐着个美人,这真是天上掉下来的好运气。但他可没心思看戏,皱着眉,心烦意乱。”

这个受过良好教育的家伙讲起话来天花乱坠,滔滔不绝。他讲起那场戏,《莎乐美》,开场漂亮的幕布和灯光,演员精湛的表演。他又绘声绘色地描述了莱茵河边的春色,鲜花、小镇和澎湃的波流。迈克尔抓不住这番演讲中的重点,他想听的绝不是歌剧和雪山,“——你照顾过他,是不是?”

“对。”罗舒亚眯起眼睛,“他那时候罹患失语症——你知道原因吗?”

“不知道。”

“卡尔压力非常大,受了严重的刺激。他有事情都放在心里,连他妹妹都不会告诉。也许他本人也不清楚压力的来源。药物治疗对他没有任何帮助,而我也不愿意见到这么一个漂亮的男人变成行尸走肉——我猜你也肯定不清楚切除额叶的后遗症啰?”

迈克尔摇了摇头,他的确对医学一窍不通。

“算啦,”罗舒亚微笑,“反正卡尔说,我也救过他两次:莱茵河边一次,手术是第二次。他感激我,但他不爱我——原话如此,他尝试过爱上我,但失败了。我想这有百分之五十的正确,剩下那半——”

“百分之百,”迈克尔忍不住反驳,“他不爱你,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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