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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蓉帐_第1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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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兄一路如何走来,自己是看在眼里的,生杀予夺,绝情绝爱,哪怕是对於亲生的兄长,也依旧狠辣不留情面。或许世人皆会诟病他的冰冷无情,或美其名曰天生的君王,可自己却明白,面对一个只是名义上的兄长而实则不过一个陌生人的人,谈何交情,谈何狠辣?恐怕荣亲王府里任何一个奴才都比大皇兄同五皇兄的交情深厚。

  “不,你不明白,我也不明白,生在帝王家,我们都不会明白,直到错失……”无法压抑的哀凉忧伤,封玄奕苦笑著,看著一脸不解的封玄振,而封玄振从未觉得竟会有这麽一天,五皇兄能如此有人情味,即便是浓浓的悲伤,压抑的痛楚。

  “我一心只为帝位,从最初懵懂的以为只有登上帝位才能自保,到渐渐明白若我夺得帝位会对皇兄和母后造成怎样的打击,甚至到在这个以报复为宗旨的游戏中渐渐沈浸在对权力和地位的痴迷。我成日风花雪月花天酒地,而实则,却在暗中培养了我自己的力量,不涉及朝中权臣,而单纯的只是一些民间的能人异士,渐渐渗透,渐渐布局,实在没有比这个更一本万利的事,我予他们权贵、许下继位後大笔的财富,他们予我无孔不入的情报,暗中通风报信,留下我想要的人,出去我不想要的人。我的身边都是这样的人,或单纯贪图名望财富,或只是想平步青云衣食无忧,既然大家各取所需,何必付上多馀的心思?”

  “我以为我身边的每一个人都会如此,因为这麽多年皆是如此,直到他突然出现在我的生命里……”

  (11鲜币)第二十四章 龟裂的岁月 06

  第二十四章 龟裂的岁月 06

  遥想当日王府初见,自己身边哪个男男女女不是想尽办法挖空心思只为在自己心里留下一个深刻的印象,营造一个完美甚至唯美的邂逅,以便得到名利、财富、享不尽的荣华富贵,怎样的用心安排精心置办,或者惊若天人震撼於其容颜,或者儒雅高洁却不失情趣,怜惜其才情学识,却敌不过他一个连邂逅都算不上的突然乍到。

  想起那日的情景,已然恍若隔世,想著,封玄奕原本死灰一般的脸上浮现一丝笑容,温柔的宠溺,仿佛那个人就在眼前,触手可及。

  与其说纳兰轩是出现,倒不如说是突然冒出来的。大白天好好一个人却鸟麽悄的蹲在湖边晒书,这也就罢,还蹲在芦苇荡子里,再好的眼力见儿也看不见那种地方猫著个人。

  自己急匆匆的要赶著去马场,却不料被他的腿给绊了,要不是自小一刻也不敢松懈才练就的一身功夫在身,恐怕这一跤是在所难免了,而且还是在个奴才面前摔个狗吃屎,这样自己的颜面往哪儿摆!

  馀惊未消,自己还没缓过劲儿来兴师问罪呢,他倒好,人不大,脾气倒不小,掉过头来竟对自己发难,要知道从小到大,虽然不受母后喜爱,可却也没有人敢这麽肆无忌惮的当著面对自己大呼小叫,很那形容当时是什麽心情,之似乎莫名其妙的觉得可爱,仿佛一个刺蝟,明明柔软脆弱,却总是张牙舞爪的宣告著自己的力量,捍卫著自己根本无从保障的权利,尤其是那一脸墨迹,活像一只在砚台里滚了一圈的猫咪,别提多逗了。

  也是那一刻,毫无防备的,打从自己懂事以来第一次发自内心的笑,等当自己回过神来时,才知是何等惊悚,以为对这尘世万念俱灰、麻木不仁的自己,竟对著一个陌生人笑得开怀!

  “知道麽,他是第一个可以让我毫无防备开怀大笑的人,当他对我来说还是个陌生人的时候,就可以轻易做到,要说原因,倒还有你的功劳,”说著,苦笑的看了眼封玄振,“那日在马场,你问我为什麽这麽开心,是不是因为新得了一个公子,可那一刻,明明军情紧急,心里却怎麽也挥不去他的影子,愤怒的,张狂的。”

  “说出来怕是没人会信,他可没多少好脸子给我,可我却像是著了魔一般,总想著这麽个人,一个对我毫无敬畏惧怕,更没有丝毫利益欲望的人,在他眼里,我只是王府的一个护院,一个侍卫,和他并无差别的一个奴才,他在我面前很放松,很自然,高兴的时候就跟我说两句,不高兴的时候就横鼻子竖眼,一喜一怒都是那麽鲜活耀眼,而我的身边,却从来没有这样一个人,这样一个能将自己企图深埋的人。”

  “我从不怀疑每一个在我身边的人的目的,或为了自保,或因为惧怕,或为著名利,所以我以为他也一样,一样的事故,一样的深藏不漏,可我从来不认为这样有什麽不对,大家於予於求各取所需,再公平不过,我一直这样以为,这麽多年来一直这样深信不疑……”

  皇兄所说的感觉,封玄振何尝不知,这也就是身在帝王之家、权力加身却又何其脆弱的悲哀,若是寻常,逆流行进,不进则退,可在帝王家,你若不争,那最後的结果就只有死,而若争,则必定要摒弃七情六欲,他们没的选,也选不了,要麽生,要麽死,一旦死了,便什麽都没有了,身边的一切也会受到牵连,可即便生,也同样什麽都没有,除了紧握的权力,即便身边来往不断,却没有一个走进心里,亦或者说根本不敢、不能让他们走进心里!

  “所以我就想啊,若身边多这麽一个鲜活的玩物,看著他每天为了不露马脚挖空心思的演戏,即便只是看著,这无聊乏味的生活也会变得多姿多彩,更何况他实在是个赏心悦目的人,我怎样都不算亏,何必非要拧巴著自己?等到有那麽一天,就像之前的每一次一样,对他腻烦了,厌恶了,也就罢了。”

  “我将他留在身边,有时不得不说他实在能耐,跟在我身边的奴才,没有一个不是沈稳老练的,而唯有他,叽叽喳喳一惊一乍,大灾大祸倒是没有,小灾小难却是不断,曾经我甚至无奈过,将这麽一个没有正形的人留在身边是不是正确,成天仿佛打了鸡血一样闹挺了个没完,有时连自己都看的眼晕,却从没有反感,更没有後悔,即便整个荣亲王府快被他因为不小心闹的人仰马翻。”

  说著,封玄奕脸上洋溢出一丝宠溺的笑容。

  “在他眼里,王府的一切,包括我的一举一动,什麽都是新奇的,什麽都是难以理解的,好像我同他生活在两个世界,而他说的话,总是语出惊人,有时懵懂无知像个孩子,对这个世界充满好奇,有时却安静的令人担心,甚至有一次,他竟一语轻易的道破我的心思!我以为我隐藏的很好,可多年的塑造却在他面前轻而易举的被识破,而他,一脸单纯,依然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我观察他了很久,一举一动一言一行,没有一丝异样,也动用一切力量调查他的身世,虽然他的身上疑团重重,却始终一无所获,那麽便只有两种可能,要麽真的只是一个孤儿,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人,要麽,便是一个来头连我都要有所顾忌的人,否则不可能做的如此滴水不漏。”

  “渐渐的,我以为他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奴才,一个我即便多给些什麽也不会给我造成任何负担和压力甚至是为些的人的时候,我放纵过自己,虽然我身边从不缺宠妾,却没有一个像他这样,花费了我这麽多精力和心思,直到後来,连我自己也无法控制,做什麽都心不在焉,身不由己的想著他,是不是又闯了祸,有没有老老实实的吃饭……”

  “我以为我只是宠他,给他我所能给的荣华富贵尊荣身份,可他却好像完全不在乎这些,他看我的眼神很难形容,仿佛总是充满了悲伤和怜悯,让我无法克制的想要将其抹去,好似跟谁较劲儿一般,他越是悲伤,我便越是呵护宠溺。”

  (11鲜币)第二十五章 龟裂的岁月 07

  第二十五章 龟裂的岁月 07

  仿佛著了魔,想起那些日子的相处,封玄奕不知该说自己入戏太深,还是自己太过逼真,记挂成了本能,有事儿没事儿闲来张口闭口都是关於他的询问,而有些时候不便他一旁跟著时,耳根子突然清静了竟会觉得不习惯,还会下意识的去找寻他的踪影,那样的自己让封玄奕害怕,那样的自己更让封玄奕陌生,那种一门心思扑在他人身上的感觉,那种明知道不过是个游戏、不过是一场自己和自己的赌局却莫名认真的感觉,封玄奕告诉自己,那只是个游戏,只是一时兴起,只是闲来无事,只是……

  只是不知不觉间自己的慢慢迷失……

  而就在封玄奕不愿弄请其缘由,不愿深究其究竟,决定放任那样的感觉肆意滋长的时候,查询已久的事情渐渐有了眉目,重重谜团也终於出现了端倪,那些深埋在迷雾中的,找不到头绪、理不出思绪的事情渐渐浮现出来龙去脉。

  “你们都以为我狠心,都以为我无情,但可曾想过,这不过就是一个事先布好的局,一个天衣无缝就等著我往里钻的局!!他‘凝轩’哪里只是个普普通通简简单单的市井小卒、一个名不见经传而被埋入王府为奴为婢的下等人,而是他堂堂三朝元老、手握兵权权倾朝野到连父皇都不得不对他敬畏三分的定北侯之子,纳兰轩!!”说到此处,一直平静叙述波澜不惊的封玄奕竟有几分恨意,连暗淡的目光都在瞬间凌厉了几分。

  “若是放在平时,即便你我贵为皇子,见著他定北侯也得毕恭毕敬,至於他的儿子,更是得投鼠忌器敬畏三分。而这样一个人物,拥有如此地位荣耀的人,竟甘愿纡尊降贵的扮成一个小厮到我一个在当时毫不得势的亲王府里任人差遣,甚至甘愿居於我身下,居心何在我实在不敢想!”

  “在王府数月,他的每一天都过的那麽鲜活,那麽无忧无虑自由自在,我以为那是真的,我以为那是毫无芥蒂的本能,是这权利横流欲望丛生的泥潭中唯一的清泉……”封玄奕不禁苦笑,“我自认心计深沈计谋胆识皆不在人下,可我千算万算千防万防、防得过太子的明刀暗箭、连打带消的躲得了皇兄的试探逼迫,却棋差一招,在他手里是载了个彻底,即便无数次有机会怀疑,却无数次被自己一再说服,而他,却依旧好似个没事儿人似的在我面前演戏,孜孜不倦,如此入情入境。”

  “那时我就在想,果然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人生能同这样的对手过招,的确痛快,可我更恨,并不是恨他,而是恨我自己,恨自己的大意,恨自己的疏忽,恨自己的识人不清,恨自己竟被人玩弄於鼓掌之间,可是那时我并不知道,我以为我比起他我更恨我自己,却不知其实我真正恨的应该是他,恨他如此轻易的牵动我的心绪,恨他让那些我从未体会过、更不曾认知过的情愫在心底滋生,然後再无情的践踏和熄灭!”

  “那是背叛,可我却不知道他到底背叛了些什麽,”封玄奕说的哀伤,整个人仿佛顿时笼罩在颓然的气息之下,“却只是本能的意识到,这比普通的背叛让人气愤,可憎,可恶,因为这里竟会痛,”说著,指著自己胸口靠左的地方,“窒息一般,那个名字不能诉说,却总是下意识的浮现和想念,八弟,你知道这是什麽麽?”

  一脸的疑惑,可那神情却仿佛永远不愿明白却被迫知道了答案。

  “别说了。”封玄振低下了头,他无法直视封玄奕如此的目光,因为他知道,那种感觉叫做“爱”,一个对皇族来说何等滑稽却奢侈的字眼,更是多麽的遥不可及,有多少人一辈子都不会明白,又有多少人在明白後宁愿自己永远不懂、永远做一个被千人骂、万人唾弃的“负心人”,虽然自私,可这样起码受伤的永远不会是自己,可无奈的是,皇兄曾今是个成功的前者,而如今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後者,一个被迫明白却为时已晚的负心人。

  “为什麽不说?怎麽可以不说,若是连你都不听我说完,我也不知道这些话还能对谁说,还有没有机会再说……”看著封玄柘闪躲的目光,封玄奕心中竟有几分温暖,一种名为兄长的关爱,“其实你比我有福,更比我幸运,至少你还明白这个道理,至少你还没有酿成大祸,而我……”

  “我那时只是想,既然你愿意作践自己玩儿这个游戏,我为什麽不奉陪到底,我根本什麽损失都没有,更何况还是这麽一副倾国倾城的姿容,恐怕这天下也再无人能出其右,送上门的玩物我若是不能玩儿个尽兴,也真有负我多年来苦心经营的‘风流’之名,所以我将计就计,我依旧宠他‘爱’他,在王府里,连我在他面前都是百依百顺有求必应,活生生就是一个二主子,我派人在暗中监视他的一举一动并一一向我禀报,如若有任何异常,可不必通报即刻斩杀。”

  “什麽?”封玄振不禁讶异,那段时间皇兄是下了朝就往府里钻,一回府便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对著他那个新欢,多少人以为他转了性动了情,多少人从起初的不以为然到最後的大跌眼镜,连自己这个自小跟在皇兄身边的人都觉得邪了门了,却不知也正是在那段外人看来最为甜蜜、如胶似漆的日子里,皇兄竟动了杀心,且可先斩後奏,这般处理,与一个弃子何异?

  见封玄振的动静,封玄奕只是但笑不语,只是唇角那麽苦涩,却仿佛融入骨血,挥散不去。

  “可是他却没了动静,一字一天天的过去,父皇的身体也一日不如一日,我不知道他在打什麽算盘,更不清楚他的企图和後手,他拖得起,而我却等不起!既然在我府上也呆了这麽些日子了,而我更是没有一丝半点的亏待於他,既然他有他的算盘,虽然我无从得知,却并不代表他无法为我所用,因为长久的观察让我发现了一个有趣的地方,患得患失心事重重,让我不禁误以为他竟假戏真做爱上了我。”

  (11鲜币)第二十六章 龟裂的岁月 08

  第二十六章 龟裂的岁月 08

  “这是天赐良机,布局之人竟作茧自缚,我若不善加利用,实在浪费了这个送上门机会。”

  想著当初有意无意的对纳兰轩种种试探,看著他一次次单纯的仿佛一张白纸般的上钩入套,看著他因自己的一举一动焦急看著他因自己召幸旁人而魂不守舍大失常态,看著他莽撞无措将自己弄的一身狼狈浑身是伤,看著他笨手笨脚极力闪躲却无意识的看向自己的受伤的目光,那种感觉,让那时的封玄奕如坐针毡,因为他无法控制自己的心绪竟会随他的一言一行而左右、而起伏!莫名的烦躁,想要摆脱这种困境,这种曾经熟悉却以为不再、而如今反覆却愈发来势汹汹的情愫。

  荣亲王是荣亲王府唯一的主子,他的一举一动哪怕只是一个表情,或许放在朝野上下连个屁都不是,可放在荣亲王府,却堪比地动山摇惊天之雷。

  那时府里美人不断,为了不见他拿落寞的背影,封玄奕更是尽可能不回或者晚回王府,流连在花丛中,身边莺莺燕燕不断,无论男人女人只要一个眼色,他们便会识相的过来服侍,可无论是谁,无论曾经怎样宠爱的夫人公子,此刻拥在怀里压在身下,却总是提不起劲儿来,莫名的总是和他相比,皮相不如他美,凤眸虽像却不得其骨,声音虽美却叫的做作,那双主动付上来好似章鱼一般的双手更无数次的让自己避之不及,而脑海里却总是他明知自讨苦吃却死死不肯松手的倔强,隐忍压抑仿佛困兽一般随时都有可能反咬一口的眼神,以及直到最後不得不缴械投降的无奈,可无论怎样,也无法熄灭他眼中永远燃烧的一股火苗,一股让人征服、更想要彻底占有的倔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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