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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蓉帐_第16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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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对太医说,也是对封玄奕说。

  同样一意孤行的还有他封玄奕,冰冷的声音从牙缝中挤出:“保不住皇子,朕要你全家陪葬。”

  本就皱著一张脸的太医顿时觉得天都塌了,想要尽一家本分,皇后不买账,想要遵从懿旨,皇上不买账且事关龙裔,可若皇后不愿,他一个小小太医总不能强迫吧!只觉得一颗脑袋虽然此刻还呆在脖子上,可也摇摇欲坠随时有落地的危险。

  僵持了片刻,纳兰轩拖得起,封玄奕拖得起,太医拖得起,可孩子拖不起,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用来救命的,所以封玄奕最先妥协。

  一声叹息,强作的坚硬外壳和盛怒随即退却,烟消云散,眼底毫不遮掩的疲惫和懊悔,甚至带了几分卑微的祈求,蹲下身,单膝跪地,双手握住纳兰轩的手,纳兰轩没有拒绝,开口,连声音都多了几分暗哑和苦涩:“气你也出了,恨你也解了,让太医看看,或许还有希望,好不好?”

  即便在私下里为了缓和两人间的关系,为了挽回纳兰轩,为了讨好他,封玄奕不止一次的放下身段,可在人前,纳兰轩仿佛本能的给足了封玄奕的面子,像此时此刻在人前让封玄奕如此下不来台、如此百般求全还是第一次。

  跪在地上拉拢著脑袋的太医已经抖若筛糠,不止一次的咒骂今日为什麽是他当值,更喝不得一巴掌把自己拍晕,见到皇上对皇后如此模样,事後皇上不悦为了维持尊严就算杀了他他都没处喊冤!

  只是让所有人都大跌眼镜的封玄奕的卑躬屈膝,在纳兰轩面前却不值一文,换不来丝毫动容和犹豫:“我早就说过了,这是我的事,与你何干?既然你的怀疑就可以抹杀一个生命,为什麽我的恨不行?我只是单纯的想知道,血刃至亲的感觉到底是怎样的爽快,竟让你如此乐此不疲,显示兄弟,再是骨肉。”

  说著,迅速抽出被封玄奕握著的手,冷笑道:“得了,这一局已经结束了,你可以回你的毓鎏宫指点你的江山了,谢谢你的恩赐,给了我这个孩子,让我享受了当初只有你独享的快乐。”

  见封玄奕不懂,太医终於得偿所愿当场晕了过去,纳兰轩鬼使神差的做了一件事後连自己也无法理解的、堪称滑稽的举动:

  顺手拔去烛台上的蜡烛,抓过烛台的底座,举起,尖锐的尖峰抵在颈侧,搏动的动脉能够清晰的感受到冰凉的、带著些微刺痛的触感,面不改色道:“滚!我不想说第四遍。”

  一直以为这种寻死腻活的把戏只有那些成天叫嚣著“我爱你”啊、“非你不可”啊的人才会做的事,比一哭二闹三上吊高明不到哪儿的举动,只有凝轩那种一根筋栽倒名为爱情的坑里以为这世间除了爱情自己一无所有的蠢蛋才会干的愚不可及的蠢事,而如今竟能不经大脑的信手拈来。一瞬间纳兰轩只觉得脑子一懵,几乎是条件反射不假思索的举动,游戏结束了,剧终了,所以该各回各家各找各妈,而不是杵在自己眼前惹人讨厌,甚至发生一些连自己都不曾料想到的剧本之外的东西。

  变数,是对一个大权在握的操控者来说最为反感的词汇。

  煞白著一张脸半晌,不吱一声,没有再让太医诊脉,只是静静的看著,眼底有什麽东西对了一地,许久,沈默的转身离开,那个背影,仿佛瞬间老去了二十岁,无力且颓废,沈默且孤独,仿佛天之间只剩下自己只身一人。

  只是这些并未落入纳兰轩的眼中,封玄奕转身离开的瞬间,纳兰轩同样转身,面向内室寝殿而去,两人的方向全然的背道而驰。

  一宫的奴才侍婢寒蝉若噤的跪地恭送,没有人敢探究皇上和皇后的神情,只是曾在揽月宫伺候过的宫人早已习惯这样的大打出手,以及皇上对皇后的纵容娇惯,虽然皇后根本不以为然甚至不屑一顾。

  (11鲜币)第八十五章 苦涩 上

  第八十五章 苦涩 上

  夕阳西下,染红了天际大片的血红,合著刺目的殷红,终於在经过一下午的奋战之後摆脱诸事困扰闻讯而来得以进宫的豫亲王封玄振,才前脚踏进外城的第一道宫门,不知是心理原因还是什麽的,只觉得一股低沈阴郁的威压迎面扑来,直让封玄振愣了半天才回过神。

  或许是曾经不曾留意,或许是心里早下了定论,封玄振总是觉得这宫里怪怪的,来往的宫人虽然一如平日那般恭敬,却更多了几分颤颤巍巍的谨慎,随手抓了个正巧路过的宫人一打听,那宫人先是怔愣了一下,一脸的难以置信,在看清来者是封玄振的时候反而换上了一副略带同情的模样。

  顺著宫人手指的方向望去,目光直落御书房,下意识的皱眉,这个时辰就算皇兄没有用完膳,至少也应该去某个宫妃或者直接回自己的寝宫歇息了,以皇兄的效率还如此没日没夜的劳作实在是罕见。

  带著一肚子的疑惑,在封玄振步入御书房最外一层宫墙进入宫门的刹那,仿佛一颗石头落入死寂的湖面,虽然石头本身不大甚至根本没有要惹人注目的打算,却声势浩大的惊动满湖生命。看著莫言仿佛抓到最後一根救命稻草般从眼底瞬间迸射而出的精光,封玄振只觉得刺眼。

  看著快步本想自己的莫言,封玄振心里的疑惑和不安更甚,连这麽多年来一向寸步不离的跟在皇兄身边莫言都被赶在了殿外而不得近身,封玄振没有错看刚才一瞬间莫言明显松了一口气的模样。

  “王爷来了,”几乎使足了全力才克制住自己过於亢奋的语调,可话一出口第一个音就意外的高陡,甚至尖利,莫言尽量让自己自然一点,像平常一样,“奴才给王爷请安。”

  “皇兄在里面吗?”没有追问,封玄振自动忽略这些异样。

  “是。”

  “就皇兄一个人?”

  “是。”

  下意识的皱了眉:“皇兄心情不好?”

  中午在凤仪宫里闹了这麽大一出,就算是白痴、就算不知道各种来龙去脉,但皇上的盛怒是当时在凤仪宫中的每一个人都切实的感受到的,不是想要刻意隐瞒什麽、更不是故意给豫亲王使绊,只是皇上不说,也没有想要让人置喙的意思,有哪个不要命的敢随便置喙皇家宫闱之事?更何况事关皇后,那绝对是皇上的软肋,触及者死,这毋庸置疑。

  迟疑了刹那,想提醒却不能提醒,只能支支吾吾:“奴才不知。”

  知道其中定有蹊跷的封玄振也并不追问,正欲抬脚直奔主题,却被莫言喊住。

  莫言一张脸几乎全部皱皱巴巴的挤在了一起:“豫亲王一会儿进去得小心著些,”这是莫言能够自作主张的最大限度的提醒了,“皇上从今儿个中午起就什麽都没吃,早上也没吃什麽,晚膳如今还在御膳房里温著呢,若是可以,还请王爷帮帮奴才,龙体为上,让皇上用膳吧。”

  莫言的谨慎机灵忠心耿耿是封玄振自小看在心里的,皇兄对他的信任和态度的与众不同也是这些年来有目共睹的,如今连他也这般难以启齿战战兢兢,不比从起初的疑惑,封玄振心里反倒有了几分明了。

  推门而入,无力地龙和炭盆尽职的工作著,扑面而来的热浪顶的封玄振呼吸一窒,皱了皱眉,看著龙椅上仰面躺靠在靠背上、一手反手用手背遮掩这眼睑、一手颓然的垂在一边的皇兄,凄凉哀伤却隐约带著些愤怒的气息让封玄振莫名熟悉。

  “皇兄……”试探性的低唤了一声,寂静的殿内声波回荡,击打著装饰的金器瓷瓶,发出沈闷的回响。封玄奕眉峰紧敛,眉心被挤成了一个“川”字,而封玄奕却旁若无人仿佛根本不知道有人不请自来、没有听到打破沈寂的突兀。

  “你和皇嫂之间……”话出了口,却怎麽也斟酌不出一个恰当的用词,若说闹掰了,可是就连自己这个旁人都不觉他们何曾真正和好过,想了半天,竟成了吞吞吐吐没了下文。

  同样,封玄奕没有吭声,依旧维持著封玄振进门时的那个姿势,一动不动的仿佛是一尊逼真的雕塑。

  许久,久到封玄振觉得腿脚都有些发麻的时候,封玄奕竟突然开了口,不变的动作,沙哑的声音:“八弟,朕有孩子了……”

  龙裔一事事关重大本应普天同庆,却听不出封玄奕话里一星半点的喜悦,封玄振以为症结就在这里,身为君王难免有许多不得已而为之,前朝如此,後宫自然如此,虽然皇兄爱皇嫂甚至为他做出许多惊世骇俗的举动,但是在两人关系并没有多少缓和的情况下让皇嫂知道皇兄的妃子有了身孕,对於皇兄来说的确是雪上加霜有嘴也说不清的事情。

  心下了然几分,不禁暗自松了口气,出言宽慰道:“皇兄既为皇上,绵延子嗣也是皇上的职责之一,皇嫂既为皇吼,也应自当理解皇兄的处境,没有皇嗣何来储君,没有储君何来江山万代?恕臣弟说句大不敬的话,相较於父皇,皇兄的子嗣实在是少太多了,他身为皇后,理应顾全大局──”

  “是朕和他的孩子,我们的孩子……”打断封玄振的话,却不料封玄奕话一出口反倒让封玄振瞠目结舌的不知该作何反应。

  大脑一瞬间的当机,在想到纳兰轩身为长羽族後裔一事时才堪堪回了神,却更不解皇兄的反应。以皇兄的心思,有了和自己最爱的人的孩子,高兴还来不及,怎麽会如此消沈低落,甚至连说话都带著几分沙哑和欲言又止。

  封玄奕动了动,扯回盖在眼睑上的手,起身挺直了身体。每一个动作仿佛慢动作一般看在封玄振眼中无限延长,几秒的等待竟成了难耐。

  睁眼,本应黑白分明的眼眸通红一片,哪里还能看到一丝眼白?

  “只可惜我们的孩子……已经没了……”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绽放在封玄奕脸上,封玄振以为自己眼花了,这麽多年都过来了,多少屈辱都忍下了,皇兄怎麽可能会在这个时候崩溃?!

  “什麽?”不是没有听见,而是根本不能理解句子的意思。

  (11鲜币)第八十六章 苦涩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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