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重生之苓娘传_第30章

煌灼Ctrl+D 收藏本站

像这一代的谢丞公、王相公就是直接被皇帝授予七品官职召入朝,像他们这样出身的官员在朝堂上占了大半,基本上占据了朝堂一品、二品到正三品的所有官位,从三品以下的重要官位,大半依然是世家出身。

像时茂方这样有才华有能力,受到了皇帝赏识的寒门出身官员,升到从三品地方刺史,基本上便是到顶了。便是如此,有他这样运道的寒门官员始终是少数,其余大多数寒门官员,到年老离职的时候,也就是一介四品、五品官罢了。

想起了边疆统领百万大军的卫家,执掌海军掌握整条海岸线的朱家,华苓再次确定了一点——这个大丹,本质上就是五姓共同的皇朝,而且还是皇家受限极多的皇朝,也许是因为开国当初钱姓选择了黄袍加身,于是放弃了许多其他东西?

这样的猜测真的太有意思了,华苓勾起唇角。

恰逢长公主开口说话,整个宴席都很给面子地安静了下来。

长公主的声音是清亮而略低的女中音,十分悦耳,字字从容:“丞公,晏河来恭贺生辰,却并无准备贵重贺礼,还望丞公恕罪。只晏河心想,丞公文采高华,风姿丰伟,这天下珍宝早已见过无数,便是送上的宝物再贵重,也只能聊博丞公一笑而已。恰逢其时,晏河设在金陵城西的工匠作坊摸索出了大匠奇鸥筑路之法的雏形,心想此法若能推广,许是能对我大丹经济有些许帮助,今日便大胆来借花献佛一番。”

华苓眼前一亮,长公主也记着这个东西!

四通八达的公路,可以从心脏地区直达边境的公路,说是一个国家的活力血管亦不为过。大丹的国土如今已经庞大得有些过分了,过于庞大的后果便是中央政权对地方的控制力下降,再发育下去,很可能会像前唐那般,演变成边境各节度重镇长官拥兵自重,彼此征伐不休的状况。

但如果遍及全国的公路网络能够建成,这个问题将会被大大弱化,大丹在接下来可见的一两百年内保持强盛统一是必然的。

长公主,真是个好公主啊!

掌管农商二事,谢丞公当然很清楚通衢大道对大丹的重要性,当下激动得便站了起来,连连追问:“长公主此话可当真?若真得了奇鸥筑路之法,令各地修建起通衢大道,此是大丹民生之大福!”

长公主已经令身边寺人捧着一卷厚宣纸送到谢丞公身前,谢丞公当场就拿着翻阅了起来,菜顾不上吃,酒也顾不上喝了,连连道好。

谢丞公都表现得这般激动了,在场官员无不纷纷开口赞扬长公主御下有道,又大肆谀词赞叹谢丞公生辰宴会宾客如云、八方来贺的盛景,只是华苓远远看着,这些官儿里面,真正对筑路之法能够发挥的作用有所见地的少之又少,不由好笑。

倒是席上中间那一拨儿,以王磐为首的世家子弟真正是有惊讶和赞许的神色,王磐笑着开口道:“长公主蕙质兰心竟至于此,这一份筑路之法的价值,又岂是区区珍宝能比拟的?”

晏河长公主浅浅一笑,色如春花初绽,令她身边的人又是各种出神:“筑之谬赞了。”她眼神一转,放到对面太子身上:“是了,既然筑之你开了口,我少不得要借着丞公的宝地责备你一番。王家子磐满腹经纶,这天下人谁不知晓,如你这般人才,正该早早入朝为官,造福天下。父皇已经两度虚位以待,为何你依旧不肯应召?”

这位公主词锋居然这么犀利,一点都不讲客套话,想说的立刻率率直直开口,语气还近乎是责备人。

但是,她长得太漂亮了,身份又高,好像也没有人舍得责备她。

一收到长姐的眼神示意,太子立刻紧跟着开口了,他干脆就站了起来,先是满饮一杯敬了丞公,然后便诚恳地看着王磐说道:“筑之兄,皇姐方才所说的正是我欲说的。钱昭在此以杯酒敬你,还请筑之兄勿负重望,早日入朝为民造福。”太子便是最有可能成为下一任皇帝的人,这样身份的人如此诚恳地作出请求,当席又有多少人敢、多少人肯抹他的颜面,给出否定的答复?

这两姐弟步步紧逼,一刚一柔,还真是令人难以招架。

华苓饶有兴趣地看王磐,结果王磐依然一副淡然微笑的模样,洒洒然长身立起,自斟一杯酒饮了,方才道:“此杯回敬太子殿下。太子殿下与长公主殿下言重了,如今大丹四海升平,民生安定,当朝政治清明,已是民生之福。磐亦时时听闻各地得清明官吏治理,四方安定、民生向荣之事,长处江湖之间,磐何敢轻易比肩之。此事实难相从,还望太子与长公主殿下体恤,勿要再提。”言罢又是自斟一杯酒,朝席上各位团团一敬,真正是风姿疏朗,令人倾心。

王磐说得这样诚恳,又赞了大丹所有的官员,便是太子两姐弟词锋再利,也不能把话儿接下去了。

  ☆、第26章 生辰贺礼

26

正好谢丞公将晏河长公主献上的筑路之法珍而重之地卷好收起,这下便笑呵呵地开口转移话题:“谁不知我谢熙和最爱风花雪月,在我的生辰宴席上便该谈些好颜好景,和乐一堂才好,如今却是作甚么。各各都罚三杯酒。”

宴席主人既表达了态度,王磐和太子都是一笑,当下就豪爽地连饮三杯,晏河是女子温柔些,用小杯也饮了三杯,气氛便又舒缓了下来。

夜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庭院里处处都悬挂上了明亮的灯笼,照得处处纤毫毕现。

见众人一时寡言,当家主母牟氏便适时地鼓掌唤出一队年轻美貌的舞伎歌伎来,奏乐舞蹈取乐。这也是这年头宴席的保留节目了,不论是主人不想说话,还是客人不想说话的时候,只要上歌舞上菜上酒,把大家的眼睛嘴巴都堵住就好。

谢丞公高坐席首看了一阵歌舞,忽然看向了席末的儿女们,温和说道:“犹记得去岁三娘送与爹爹一幅青松入云图,绣得分外精巧,爹爹很是喜欢。今岁三娘又为爹爹准备了何等样的贺礼?”

牟氏愣了愣,极力压制了自己不好看的神色。往年丞公的生辰日上,在宴请完了外来的宾客之后,家里才会再开一个小宴,孩子们会在这个时候送上贺礼。

今年谢丞公竟然在有这般多重量级宾客在席的宴会上,提起儿女来,让这群庶子女在宾客面前呈上贺礼,只要不是备的实在太差,宾客又怎么会不长眼色说不好的话?

他这是在给庶子女们作脸!

这回宴罢,宾客们回去自然会把宴上的事传开去,届时谢丞公府中的子女们各有长才,又有孝心,进退得体,种种的美名很快就会在整个金陵城中传播开来。

一想到这些她当成草养的庶子女会得这样的好处,牟氏就觉得心里实在发堵,这原本,都该是她生的嫡子女才该有的美名。但这样的念头仅仅是一升起,牟氏就接收到了旁边谢丞公有意无意扫过来的一眼,那里面是无限的冷意。

她掩在脂粉下的脸色骤然苍白起来。她嫁与这个男人二十多年,却似在此刻才看清他的面貌。谢熙和看似温和,实则心狠。看似什么都不搭理,但什么都看在眼里。她不敢忘记他的作风,事情没有下降到他的底线之前,他不会动,但一动,必然是雷霆手段连根拔起。

错非他需要一个名门出身的正妻打理家事,错非休妻再取的好处不曾比保留她在丞公府的好处大,她如今是否能在此地,还是两说。

牟氏掩在袖下的手指深深地刺进手心,浑身一阵一阵发寒。她不能倒下,无论如何都不能,她还要把三郎和七娘抚养长大。

牟氏扯出了格外温和的笑容,跟在丞公后面和声笑道:“三娘的绣艺确然好,连关教授都赞呢。去岁那青松入云折扇面,你爹爹爱得不行,我看了也喜欢得很。今岁是作了什么,快取出令大家赏看一番罢。”

既然父亲当席提问到,三娘华芷便娉娉婷婷地立起身来,朝父母福一福身,柔柔地回答:“三娘先祝爹爹生辰福寿安康。三娘今岁亦为爹爹绣了一幅绣品,只是还有大哥、大姐、二姐在前,三娘又岂敢擅先。”

三娘虽然平素总是很沉默,但到了这样的大场面上也并不怯场,言行举止很得体。今日盛宴,和其他姐妹一般,三娘也十分隆重地妆扮了起来,薄施脂粉,平时看着只是清秀,如今却也成了能让人眼前一亮的小美人。

席上宾客看她如此,心下都不由有些赞叹,果然是谢氏丞公家的女儿,看着不起眼,但实是样样都好的。

华苓有意无意地扫一眼四娘和八娘,八娘表情还算懵懵懂懂的,但四娘一张娇美可人的脸上很明显地流露出了嫉妒,三娘怎么这么好运气,爹爹谁都不提,就在宾客们面前提她!这是多大的脸面!

“如此,大郎、二郎,你们又为爹爹备下了何等贺礼?”谢丞公对三娘的表现也颇为满意,从善如流地转向大郎和二郎。却并不提谢大娘谢华蓉。原本也是,女儿出嫁之后便算是夫家的人了,送父亲贺礼也是随夫家送的,又怎么能在这时候出头来。

谢大郎从容地站起身来,叉手一礼:“爹爹生辰安乐。孩儿自觉并无多少长才,思来想去,便为爹爹手抄一首长诗,聊表心意。”随即便缓步上前,亲手将一轴绢轴奉到谢丞公跟前。

谢丞公展开一看,却原来是前唐时沈云卿的一首诗:

仙萼池亭侍宴应制

步辇寻丹嶂,行宫在翠微。

川长看鸟灭,谷转听猿稀。

天磴扶阶迥,云泉透户飞。

闲花开石竹,幽叶吐蔷薇。

径狭难留骑,亭寒欲进衣。

  • 背景:                 
  • 字号:   默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