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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华未央_第20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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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元帝看着玉娘在他身边转来转去,将玉娘的手抓着,拖着她在身边坐了,方想了想谢显荣长女宁姐儿的容貌,笑道:“到底也是娇养大的,有些儿气势,像他爹多些。你母亲是个什么章程?可是瞧上了哪个世家勋贵家的孩子,要你做个冰人?论起来,承恩公世子的嫡女,倒也没什么人家是宁姐儿配不上的。”

玉娘斜睇了乾元帝一眼,哼哼了两声:“配得上也无用,我可是不能答应的。”乾元帝叫玉娘斜了眼,更是诧异,笑道:“你这是什么眼神?难不成要嫁我儿子?景淳可是早有王妃了,你哥哥的女儿,也不能做侧妃去。元哥儿,叫他们想也不用想。”玉娘啐道:“阿宁要在这里,听着您这话,还不知伤心成什么样呢,那孩子方才可还扶了你的。”

乾元帝拍了拍额头,笑道:“原来是他,我竟然忘了,好娘子,你千万替我隐瞒一二。”玉娘又把乾元帝睨了眼,方道:“我不替您瞒着,还告诉阿宁叫他伤心么?”乾元帝也就笑道:“是了,是了,我娘子最是善解人意。”帝后两个又说笑了回,玉娘方将前因说了。

却是马氏与冯氏两个今日进宫,一是报喜,却是谢显荣长子谢骥说定了亲事,女孩子姓个朱,闺名唤做朱雅,比谢骥还大着两岁。其曾祖顾博文是一榜的榜眼,官至延平帝为太子时的太子太师;其祖朱振略逊其父,中在二榜十四,而后点中庶吉士,三年任满外放,却在任上病故;其父朱文,是乾元帝元年恩科的探花,如今任得国子监祭酒。朱氏一门三进士,朱雅正是个清贵出身,便是配皇亲国戚也足够了。若不是谢骥在朱文处请教过文章,朱文看谢骥为人平直,毫无骄气,也不肯把嫡出的幼女给他。

玉娘听着这门婚事自是满意,只道待两家过礼时,她有赏赐。马氏与冯氏谢过玉娘之后,又慢慢地将话头转到了景宁身上,道是景宁只比谢骥小着一岁,也该看起王妃来。话虽说得含蓄,其中意思却是明白,到底景宁比景晟大着好些岁,若是叫他得了个有力的岳家,到底不是亲生的,难免生出波澜来,倒不如给他看个知根知底,又与玉娘景晟母子一条心的岳家,也就平安了。

玉娘生就了水晶肝胆,听着冯氏这般言讲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无非是谢显荣自觉不得乾元帝青眼,唯恐失势,就要有所攀附。

这攀附么,无非又明白景琰到底是公主,若是叫谢骥娶了她,固然能保谢骥富贵荣华,可也一世要与景琰做小服低,谢显荣与冯氏两个把谢骥看做麒麟儿一般,如何舍得。倒不如把宁姐儿嫁与景宁,日后少不了一个亲王妃,与承恩公府自然是只有好处,是以把些危言耸听的话来劝她。

莫说她是阿嫮并不是真玉娘,便是真玉娘,看着谢显荣夫妇两个这样算计她也要恼怒,当时就沉了脸,冷笑道:“倒亏了嫂子母亲有这番好心。”

☆、第343章 不肖

来也难怪谢显荣夫妇,却是玉娘这四年来偏向谢怀德夫妇,凭冯氏如何做小伏地,总不能叫玉娘喜欢,谢显荣除着身上还有世子爵位,仕途上已隐隐叫谢怀德压了一头,如何不急?

也是他们夫妇以己度人,以为玉娘当时收养赵王景宁是为着自家膝下空虚,要个皇子来傍身,如今已有了太子,赵王与玉娘来说已是无用。且到底赵王是凌氏所生,如今看着同玉娘母子亲近,可皇室中人哪个是好相与的?心上还不定怎么想呢。是以不若将宁姐儿给他,一来有个亲王做女婿,未来再有个亲王外孙,他谢显荣脸上只有光辉的,承恩公的爵位还能旁落吗?二则,也好与玉娘解忧,赵王要做甚,还能瞒过枕边人吗?可说是一举两得,两全其美,便是玉娘听着,也只有欢喜的。

哪成想玉娘听着这话,立时出言申斥,便是钝如马氏,看着玉娘这样,也知自家又办错了事,只得同冯氏一起跪倒在阶前请罪。玉娘训了那句之后,却又不做声,只将冯氏看了好一会,直看得冯氏后心冷汗涔涔,方道:“宁姐儿的婚事,譬如云娘那样,倒也不差。”

云娘四年前已然出嫁,不是什么高门大户,更不是什么勋贵世家,姓个钟,湖阳人士。钟氏家中广有良田千亩,数代来秀才举子也有十数个,便是进士也出过一位,只是钟家人都无心功名,是以算不得世家,却也是个世代耕读。

钟氏人口简单,上一代有老兄弟姊妹四个,到了云娘丈夫这一代,她公婆前头连生了六个女儿,直至四十二岁上方得着一子,爱若珍宝一般,恰好族谱里排行从玉字,是以就叫个钟珍。

钟珍五岁开蒙入学,十五岁上应童生试,虽是个刻苦的,可也屡屡落榜,直至二十二岁上方中了举。次年会试落榜,原是要归乡的,恰遇着中宫诞育嫡子,乾元帝为之大赦天下。从来新帝即位、册立皇后、册立太子惯例是要开恩科的,是以钟珍又在京中盘桓了一年,次年乾元帝果然开了恩科,钟珍依旧落了榜。

好在钟珍应试不过是试一试自家才学,倒也不甚在意,便是与几个中试的新进士应酬时也十分磊落,毫无自惭自愧之情。恰巧那时谢怀德还未外放,将钟珍举止看在眼中,又使人在钟珍下处细细打探了,果然是个心胸宽大的,且家中也有恒产,虽未中试,到底也是个举人,等闲人不敢欺他,便说服谢逢春将云娘许了他。

钟珍虽不知云娘何许人,奈何谢怀德生得好风采,萧萧肃肃,如琢如磨,钟珍由兄及妹,且承恩公府虽为皇后母家,倒也没有什么仗势欺人的,写信秉明了父母之后,慨然许婚。

云娘虽心慕赵腾,到底不过是女孩子家一时的情迷,做不了数,又叫谢逢春与谢显荣父子联袂镇压,早就消了心思,可听着叫她嫁一举人还是远嫁,也狠哭了几场。谢怀德听说,便使梁氏去劝。梁氏也生来的好口齿,把嫁与钟珍有甚好处,细细与云娘分说了,又道是:“你二哥哥已打探过,他是个坦荡磊落有心胸的,同这样的人过日子,你少生多少闲气。”云娘情知父兄们都瞧上了,由不得她不嫁,再听梁氏这一番劝解,细想果然有理,也就收泪吞声,乖乖地备嫁。

倒是玉娘听着谢怀德为云娘择了这一门婚事,颇为赞许,亲自赐出一台嫁妆来。那钟珍倒真是个坦荡的,看着皇后赐的头抬嫁妆,有恭敬之意而无得意之情,瞧在谢怀德眼中,自然更是放心。

婚后云娘自随钟珍回了湖阳,之后四时八节的不脱礼,可见云娘在钟家过得颇为如意。是以在马氏与冯氏提着宁姐儿亲事时,玉娘特地将云娘提起,倒也算不上寡恩。只是冯氏哪里舍得宁姐儿远嫁,只嗫嚅着道:“宁姐儿亲事,到底要世子做主。”

玉娘也不与冯氏啰嗦,只淡淡道:“母亲与嫂子也累了,回去仔细保养,好生歇着。”这话竟是不叫冯氏多入宫的意思,冯氏自然着急,待要再辩解几句,诉一诉自家忠心,两旁的宫人已过来半扶半拉地将冯氏与马氏都拖了起来,送出了椒房殿。

阿嫮原就与谢家无甚情感,虽她是利用了谢逢春女儿身份入宫,可还与谢家的是三代富贵,说来还是谢家得着了大好处去。旁的且不论,只凭着谢显荣才学,哪里能在不到三十就做得到大理寺少卿。如今贪心不足也就罢了,竟还出言离间元哥儿与景宁。且乾元帝秉性多疑,若是叫他知道谢显荣夫妇这番心思,若是疑她猜忌景宁,可不是坏她辛苦!若是能耐得这个,她也就不是阿嫮了。

玉娘即生恼怒,先是不许冯氏进宫,而后就在乾元帝面前做了回态,不肯叫景宁娶宁姐儿。乾元帝见玉娘恼怒,还笑问玉娘道:“莫不是你觉着阿宁是凌氏所出,配不上你侄女儿?”

玉娘道:“您这是什么话?!阿宁的娘是谁有甚要紧?他是您的儿子,天潢贵胄,凤子龙孙,什么样的女孩子不能匹配!只是宁姐儿,不合适哩。”

乾元帝讶异,若是景宁娶了玉娘的侄女儿与玉娘只有好处,如何他不独不肯,还言辞激烈,因又道:“什么不合适?”玉娘叹道:“宁姐儿与阿宁在我宫里,也见过两回。阿宁看着宁姐儿,跟看着骥哥儿没分别。阿宁打小儿没了亲娘,已是十分可怜,婚事上我想着叫他称心如意些,总要他自家喜欢才好。”

因乾元帝自觉同玉娘鹣鲽情深,倒也希望儿女们夫妇恩爱,是以看着景淳与徐清日渐和睦喜欢。这时听着玉娘这番说话,正中下怀,拉了玉娘的手道:“怨不得阿宁把你放在前头,连着我这个父皇也要靠后,实在是你待他慈爱有加,便是亲生母亲也不过如此了。”这也是玉娘摸准了乾元帝心思,并不以谢显荣心怀鬼胎入手,只将原由推在景宁头上。

说来宁姐儿是要唤玉娘一声姑母的,是以曾几番随冯氏进宫,倒是真在椒房殿遇着过景宁两回。景宁教养得好,虽是皇子,也从无骄矜之态,又谨守大防,连着宁姐儿面长面短也不知道,还谈甚喜欢不喜欢。

乾元帝又与玉娘道:“你也知道阿宁,也不知像了谁,颇有些古板。你替他留心着些,若是有好的,叫他在帘子后瞧一眼也就是了。”这样的事,玉娘自然满口答应,还笑道:“您也知道,我如今这个身份,哪个女孩子敢在我面前放肆呢,总是乖巧柔顺的,能瞧得出甚来。正巧阿琰嚷着寂寞,倒不如叫她唤几个差不多年纪的女孩子进来,叫她留些意,您说呢?”若是皇后召见,便是素日里再娇纵跋扈的女孩子也要收敛性情,不敢轻易露出锋芒来。可要放了差不多年纪的女孩子们在一块儿,又有个需要奉承的公主在,女孩子们间有了争驰,倒还容易看得出品性来。

乾元帝自然知道这个道理,是以更觉玉娘慈爱周到,哪有不肯答应的道理。因他觉着玉娘周全,倒是又想起了玉娘方才提起景宁与宁姐儿相见不多,怕景宁不喜欢,是以不肯作配。倒是有意玉成,又与玉娘道:“即是召女孩子,宁姐儿论起来还是阿琰表姐,也叫上罢。”

玉娘却道:“叫她作甚呢?若是日后从那些女孩子里择了阿宁的王妃出来,叫宁姐儿心上可怎么想?便是宁姐儿不懂,大哥与大嫂因此多心,倒为不美。左右宁姐儿是阿琰表姐,平日里召见也是一样的。”

乾元帝听着玉娘道谢显荣夫妇会多心,再想谢显荣之母妻们进宫提着宁姐儿婚事,果然就想成若是宁姐儿不能嫁与景宁,谢显荣夫妇会有怨言。乾元帝从来都有左性,只喜欢他与人,不喜欢人求他的,想到了这里,哪有不恼怒的,便与玉娘道:“即不方便也就算了,阿琰哪里来这许多空。”玉娘自然答应。

又说冯氏与马氏几乎是叫玉娘从椒房殿赶出来的,即羞且愧,无如身家性命、荣华富贵都系在玉娘身上,连着怨恨也不敢,含着泪出了宫门,婆媳两个上了马车,顾不得旧怨,抱在一起流泪,又怕叫人听着惹出事来,还不敢痛哭,好容易熬到承恩公府,回在自家房中才哭了场。

宁姐儿听着冯氏痛哭,她倒是个懂事的,亲自过来陪伴全解,不想冯氏看着她,更是把宁姐儿抱在怀里哭个不住。宁姐儿虽懂事,也不过将将十岁,叫冯氏这样哭,直吓得手脚也有些发软,又无甚话来劝解,只得陪着冯氏一块哭了场,直唬得冯氏与宁姐儿的丫头们跪了一屋子苦苦相劝。

谢显荣晚间到家,自是先见马氏。

马氏不敢埋怨玉娘,冯氏又是一块儿挨训的,丢了恁大的脸面,自然训她不着,看着始作俑者谢显荣回来,不免将一腔怨气都出在了谢显荣身上,当面就啐了口,骂道:“你这个不孝子!你是想气死我吗?!”

谢显荣在外是承恩公世子、大理寺少卿,骏马得骑,高车软卧,可叫马氏啐了一脸唾沫,又把不孝的罪名扣下来,也自害怕,莫说是辩解了,都不敢袖子举来擦一擦,磕了头道:“母亲息怒,儿子做差了甚,您告诉儿子,儿子定然改过。”

马氏气哼哼地拍了坐下的罗汉榻:“你做了甚来问我?!你捂着良心想一想,我待你不好吗?!世子也叫你做了!你还哄了我去丢人!如今我叫她撵了出宫,日后我还有什么脸面在人前走动!”马氏越说越恼,把罗汉榻上的靠枕抓了起来,劈头盖脸地往谢显荣头上砸了下去。

虽马氏说得夹缠不清,可谢显荣却也听明白了,却是玉娘将马氏撵了出来。谢显荣只以为叫宁姐儿嫁与赵王景宁,能叫景宁同玉娘间多个羁绊,与玉娘只有好处,玉娘没有不答应的道理,是以也没往这里猜,反问马氏道:“母亲,您说了甚,惹得殿下这样大怒。”

☆、第344章 争吵

作者有话要说:  差点来不及

谢显荣现在被打压,是个伏笔,如果他一直春风得意,怎么肯替阿嫮出死力呢?

马氏吃着谢显荣这一问,愈发气恼,也不把靠枕来砸人了,转了头四处寻看,正见着一对美人锤搁在榻角,一手抓起来往谢显荣身上捶去,边锤还边嚷:“叫你把老娘推出去讨亏吃!什么亲王妃亲王外孙,都是放屁,人家瞧不上哩!如今连累得我们都不叫她喜欢,你可喜欢了!”到底玉娘如今是皇后,景晟又是太子,对着玉娘母子,马氏一句怨愤之语也不敢出。

谢显荣听见马氏这番说话,脸上也有些变色,顾不得美人锤落在身上,膝行几步到了榻前,双手往马氏身上一搭:“母亲,可是殿下对他另有主张?”马氏到底也有了些年岁,闹腾得这一番也觉疲累,把手挥了挥:“你问你媳妇去!都是她回的话,我哪里知道那句话出了岔子。”

谢显荣再想不着玉娘能将这一举两得的好事往外推,是以马氏一赶他,立时起身往外去,才走到马氏正房外,恰遇着谢怀德徐步过来,见着谢显荣出来,他倒是知礼,还与谢显荣做了个揖。不想谢显荣叫马氏捶了一顿,虽是仪容无损,到底心中有愧,与谢怀德微微点了点头,就从谢怀德身边走了过去,倒叫谢怀德有些讶然。

只说谢显荣回房,才进得房门就有丫头来回,道是世子夫人到家狠哭了场,大姑娘过来也劝不住。谢显荣几步进得内室,果然看冯氏双眼红肿地坐在榻边,宁姐儿双眼也是粉光融滑,一般是哭过的模样。

宁姐儿正劝解冯氏,忽然看着谢显荣进来,忙站起来与谢显荣见礼,因看谢显荣脸上阴沉,知道他不喜欢,先过来请谢显荣坐了,又亲手斟了茶奉与谢显荣,细语道:“父亲母亲,若是无事,女儿告退。”

谢显荣正有话要问冯氏,,本就要叫宁姐儿下去的,不想宁姐儿这样懂事,倒也欣慰。不想冯氏听着宁姐儿这句,倒是更替宁姐儿委屈起来,不禁又呜咽几声,倒便叫宁姐儿挪不得脚步,还是谢显荣道:“你下去。”宁姐儿这才告退。

待得宁姐儿出去,谢显荣又屏退了房中伺候的丫头们,方问冯氏:“今日进宫。你们见着殿下是如何说的?殿下又是为何发怒?你细细说来。”冯氏听着谢显荣话中颇有些不耐烦,不敢再哭,将椒房殿中事细细与谢显荣说了,又委屈道:“宁姐儿是她嫡亲的侄女儿,又这样懂事,她也狠得下心舍了。难不成她还能找个比宁姐儿更贴心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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