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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郎周郎[三国]_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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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乌篷外面的船舷处,左右各坐着四名山越匪兵轮流划桨。渔船不带风帆,只能人力摇橹运桨前行。执桨的人划得累了,就开始回头骂骂咧咧:“两个半条命的小子,倒要老子给他卖力气!”

  旁边又一人拿湿淋淋的木桨磕了磕船舷,笑道:“有十车辆草,别说半条命,换个死人我都给他卖力气。”

  原先那人听了嘿了一声:“话别说早了,到头来要是拿不出十车来,老子炖了他当粮!”

  一阵咳过,周瑜似乎脱了力,仍是靠着她,没人注意到这两人凑得那么近有什么不妥。

  周瑜微微仰起头,唇几乎贴住李睦的耳廓,低声问道:“我们现在是在施水还是淮水?”

  他咳嗽之后的气息还有些不稳,断断续续地扑进李睦耳朵里。

  李睦不是严守男女之防的古代女子,周瑜伤成这样了,她不过是扶一把,让他靠一下,压根就没想其他什么有的没的。她正苦恼该怎么不着痕迹地提醒周瑜宣城之危,然而耳侧颈畔阵阵微热,本是坦坦荡荡,心无芥蒂,突然之间就变了味道。

  微凉的耳廓掠过微热的唇,也不可控制地渐渐热起来。

  “额……”李睦捋了把从额间垂落下来的发丝,借着这动作状若无意地往后让了一下,偏转过头,“我不知是淮水还是施水,但……”

  而周瑜正在和她说话,她又不能转个后脑勺给他,只能往他这面转。奈何周瑜看似全无力气地靠在她身上,到底只是借了个角度掩人耳目,并未全部由她支撑,扬起的头抬得比李睦预想之中高了那么一点点……两人的距离也比李睦预想之中近了那么一点点……

  于是,李睦的唇自周瑜的脸颊边上侧过,堪堪停留在他的鼻尖。

  微热的唇在微凉的鼻尖上停留了一瞬,李睦还未从热度中恢复过来的耳廓轰地一下烧了起来。

  “咳咳……”周瑜蓦地扭过头,爆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从李睦的肩头挣了起来。

  只是这次的咳嗽,连李睦都能听出来不太真实。倒是看他侧着身子装得费力,令人不禁担心他腰背肋下的伤口。

  轻轻呼了口气,李睦揉着发红的耳根,突然觉得有些狼狈——不就是耳朵碰了下鼻尖么,何至于如此!

  周瑜如此反应,那她是不是应该满面羞红,扭头捂脸,再也不和他说话才对?

  可她现在……耳朵确实是红得异常,脸却是半点都红不起来怎么办?

  作者有话要说:

  周郎:呐!摸过了,抱过了,又亲过了,阿睦你要对我负责!

  李睦:啥?

  

  ☆、第八章

  

  “咳咳……”李睦犹豫了一下,莫名其妙也跟着咳了两声,最后决定装一次傻,就当是她现在这副身体尚未长成,不过十三四岁,懵懂不知男女之别好了。

  顿了一顿,又想起方才周瑜问她的话,收敛心神想了想,便道:“但若当时你带我突围时马速为十,我不擅御马,突围之后马力衰竭,便最多只剩下五六分。初时还是沿着山路跑,不辨方向,只见树荫浓密,枝杈倾斜,该是向阳。而天亮之后,又一直沿着日出的东方而奔,直至林中坠马,这样你可能算出这里是淮水还是施水?”

  “嗯……”周瑜问出那句话时其实也没指望李睦能答得上来。

  纵然胆大果断全不似寻常女子,又有几分聪慧应变之能,可到底还是个女子,还是被他打晕了从寿春带出来的,连他之前带着她往哪个方向走都不知道,不知道现在走的是哪条水路自然也是正常的。

  只是他昨夜纵马突围之后,一夜疾驰,几番神智昏沉,只能大致循有丛木生长的方向,以便夜里遇袭冲散的部下能沿着水源找到他。

  随口一问,却不想李睦虽然确实不知道他们现在身在何方,可到底不是真正足不出户的古代闺秀。对速度的估计判断,大方向的辨识这些常识一样不缺。纵然有些微偏差,但以周瑜之能,结合一路的山势走向,也足以据此推断出一个大致的范围来。淮水和施水,一条由绕下邳城南下入江,另一条则南向而流汇入巢湖,身在何方,已然清楚。

  眼前的小女子脸颊微鼓,下巴尖巧,稚气未褪,仿若初春时节的一丛翠嫩细叶,然而长眉挺秀,目光清朗,眉宇之间不见丝毫童稚懵懂之意——就连方才……竟也全无羞恼无措之意,好似风过静湖,片刻无痕。

  周瑜素来思虑周全,可就在这一瞬间,突然怔忡了一下。方才心里的千般想法,走的是施水该如何应对,走淮水又该如何,竟是一句都没说出来。

  李睦没注意到他的瞳眸那一瞬间的失焦,小心翼翼地抬眼四下扫了一圈,心里有些烦乱。

  她原本是看中了江东这块势力纵然在孙权手里并没有多大的发展,然而从现在开始,往后一直有几十年的稳定。曹操太远,刘备将来的定基之地更是远在西蜀,而袁术和吕布,则是纷争不断,朝不保夕。

  更何况,一块传国玉玺,能谋得孙氏家族的初步信任,这是放眼纵观目前其他的势力,都没有的好处。

  然而若是因她周瑜施计调走了宣城的兵马,周泰是不是还能在山越的围攻中护住孙权?若是孙权有个什么万一,东吴能给她的安定生活,是否还能有所保障?

  再者,这山越祖郎虽然现在还是和袁术勾结串联,周瑜只知他三年前差点全歼了孙策,李睦却还知道在不久的将来,他还会转而投入孙策麾下。不知他们现在就挖一把袁术的墙角,成功的几率又能有多高?

  而就在这时候,周瑜突然扯住她的衣袖:“不对,这既然是南下的施水,怎么不见袁术的追兵?”

  “啊?”李睦心里有事,被他突然这么一问,不禁一怔。

  周瑜之前带着她走陆路就是料定了袁术要阻止他南下,定会先封锁相对而言快捷方便的水路,而从施水汇入巢湖,再转到渡江,是最快捷,也是最惹人注目的路线,就算不是有传国玉玺遗失这一出,袁术在这条路上也自有兵防哨岗。可他们自午间左右起上船而行,如今天色将晚,层云渐暗,整整半日时光,两百山越,在这条水路上竟安静顺畅得连个拦船盘问的袁兵都没有遇到!

  “宣城……”不等李睦回答,周瑜皱眉自语,指尖一松,自李睦的袖口滑到她的手背上,无意识地轻叩了两下,似乎想到了什么难以抉择的问题,“宣城的兵不要动,等船靠岸,就寻机抢马去宣城报讯,令周幼平即刻弃城,集兵断后,护送权公子先走!”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令李睦瞠目结舌:“就凭不见追兵,你就能想到宣城有危?”亏她还想了那么久要怎么开口。

  李睦觉得不可置信,她是知道历史的走向,这才倒推出这些山匪的来历,可周瑜……又是怎么想到的?

  能猜到山越匪兵和袁术之间的联系不难,毕竟,他们南下而没有袁军阻拦,那只有可能是袁军早就知道这批人会在此时南下,故而连盘问也省去了。再加上袁术忌惮孙策已久,孙策如今连下会稽和吴郡,眼看着连丹阳郡也要被他平定下来了,袁术自然不会袖手旁观。许以利益,邀山越在丹阳的腹地为乱,也是常理之中。可她却想不明白这又与宣城何关?周瑜又是怎么想到宣城去的?

  “宣城有危?”周瑜眉梢一挑,看向李睦的目光里透出一丝玩味,“我什么时候说过宣城有危了?”

  “嗯?”李睦一愣,“你明明……”

  “宣城位于丹阳腹地,城小兵少,权公子又尚年幼,无战事经验,论袁术最终的目的是哪里,自然是尽早离开方为上策。”

  年幼?李睦不禁挑眉。

  算来孙权应该与她现在这副身体差不多年纪。换成他的父兄在这个年岁,怕是早就披甲上阵,杀伐疆场了吧!还年幼?

  谁的战事经验不是打出来的?

  不如直接说孙权实在没有征战之能!

  想想也是,历史上孙权上位之后,在东吴的战力和疆土上都没有太大的建树,倒是玩得一手绝妙的制衡之术。江东一地,世家林立,他没有孙策的征伐威望,却能将各种盘根错节的关系牢牢抓在自己手里,甚至到了后期,原来孙策的嫡系人马竟是无声无息沉寂了下去。甚至连周瑜的子嗣也……

  “不行。”李睦凝思片刻,最终还是摇头——既然让她寻机抢马,也就是说他会为她制造这个“机会”。可周瑜伤重如此,要两个人同时脱身的几率微乎其微。要是周瑜因此有个什么损伤,且不说会对将来的东吴局势造成什么影响,孙策就算为了孙权不劈了她,她也在江东自在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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